2015年七夕贺文中的秋之章。

The falling leaves drift by my window

The autumn leaves of red and gold

I see your lips, the summer kisses

The sunburned hand I used to hold

Since you went away the days grow long

And soon I’ll hear old winter’s song

But I miss you most of all, my darling

When autumn leaves start to fall

伴随车子每一次的颠簸,车载电脑里播放的歌曲里面就会参杂滋滋的噪音,这首来自几个世纪之前的老歌似乎也将伴随这辆破旧不堪的车停下它的脚步。

“加油啊亲爱的。”Sephiroth拍了拍方向盘,好像这辆车子真的可以听懂他的话一样,十几个小时以来他都没有遇见一个同类,要是再不发出点声音,他觉得自己快发疯了。

“你只需要带我去哪里,之后你想休息多久都行。”

原本茂盛的森林已经树木稀疏,驾车行驶其中毫不费力,厚厚的落叶铺满了地面,为车子提供了一些缓冲,即便如此车身也是上下晃得厉害。

要是Cloud在的话,一定会吐出来了吧。

想起曾经的伙伴,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那笑容仿若这个季节的雨一样,转瞬即逝。

从车窗吹进来的风燥热得没有半点水汽,眼睛因此而干涩疼痛,他忍不住揉了揉。

车子驶出了森林,迎面而来的是一望无际的金黄。

那并非收获的稻田,而是寸草不生的沙地。

十几年前这里是繁荣的小镇,粮食的重要来源地,现在只能见到零星的骆驼刺,从沙子里探出头的小蜥蜴。

他开着车一路向前,屁股后面掀起一阵沙尘。

远处,仅存的一座木屋逐渐接近。

车子引擎的巨大声音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屋子主人的注意,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站在栅栏边眺望着,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无法分辨出原本的颜色了。

当车子停下的时候,歌曲刚刚好唱完了最后一句。Sephiroth仔细地关掉了电脑和车窗,又锁好了车门,他走到黑发男人的面前。

“初次见面,Vincent Valentine博士。”

黑发男人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然后用低沉的语调开口。

“有什么事么?”

“当然,不然我有什么理由跑到病毒肆虐的封锁地区来呢?”Sephiroth微笑。

“你来这里也没用,你自己亲眼看到这里什么都不剩。”Vincent低下头,把被风吹倒的栅栏重新竖立起来。

“怎么会,这里有博士您啊,以及……”Sephiroth抬起手指了一下不远处,“我想把它们称之为人类希望的存在。”

那是一小片金色的麦田,是这片充满了死亡的土地上耀眼的光辉。

Vincent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一切开始于一种病毒的肆虐,它最初出现于农作物中,吃了受感染的农作物的人类接连死去,奇怪的是动物并不受病毒的影响,其它的植物也几乎不会受感染,这简直就像是大自然对人类的复仇。

食物的锐减以及病毒感染夺去了全球三分之二的人口,人类文明大幅倒退。

在这个存活为首要目的的当下,还能够继续研究的人寥寥无几。

Vincent Valentine博士便是其中之一。

“你从哪里知道我的地址?”Vincent一边整理土地一边问。

“总是有渠道的,一个人想要完全消失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Sephiroth站在旁边,正午的太阳让人感到头晕,他随手拿了一顶被丢在地上的草帽。

“军方渠道吗?”

Sephiroth挑起一边眉毛,“您的洞察力还真是敏锐。”

“我是很久都没有见过其他人了,但并不代表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年轻人。”Vincent转身向木屋走去,Sephiroth跟在他后面。

进了屋子,Sephiroth发觉木屋的建筑十分结实,密闭性一流,完全将室外的热浪隔绝开来,阴凉舒适,他将衣服的扣子解开了两颗。

“坐吧,虽然我也没有什么能招待你的。”Vincent到了一杯水递给他。

“多谢款待,有这些已经足够了。”

Vincent脱下了帽子和外套,Sephiroth惊讶于他竟然看上去如此年轻。

“恕我直言,Valentine博士。”

“什么?”Vincent看向他,那双眼睛竟然是血红色的。

“您……真的是Valentine博士本人?”

“是你自己来找我的,你难道没有看过我的照片吗?”

“照片是有,只不过……”Sephiroth迟疑了一下,“资料上显示您应该是一位60岁左右的人,可……”

“可我现在看上去不过30岁。”

“是的,或许您是Valentine博士的儿子?”

有那么一瞬间,Sephiroth似乎看见对面的黑发男人笑了笑,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那不重要。”

“什么?”

“我说那不重要,年轻人。”Vincent抬起一个大水桶,把里面的水倒进过滤器。“你来这里只是想要得到病毒的研究成果,难道不是吗?”

Sephiroth看着他,然后说,“是的。”

“那就跟我一起等待吧。”

风吹动窗子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

“等待收获。”

木屋的后面种了几棵果树,虽然结的果子小得可怜,偶尔也能缓解一下整天吃压缩干粮的乏味。

Sephiroth表示他带了些食物,不会为Vincent带来过多物资上的压力。

当他再一次称呼Vincent“Valentine博士”的时候,Vincent要求他直接叫自己的名字。

“我只是想表示对您的尊敬。”Sephiroth说。

“如果你坚持的话那我也只好称呼你‘Sephiroth将军’了。”Vincent反驳道。

Sephiroth再一次表露了他的惊讶。“您……知道我?”

“难道你以为科学家都是群整天埋在实验数据里的家伙吗?终结了第四次世界战争的年轻将军,想嫁给你的小姑娘排成队可以绕地球好几圈。”

Sephiroth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的确是尊敬您的,博士,在被病毒吞噬的无人地带坚持研究,就如同身处前线的战士,我敬佩您的勇气。”

Vincent看了看他,“你不是也是如此,虽说这种病毒经由空气传播的概率很小,但也并不是零,军方竟然会派遣你这样的高级将领。”

“我是自愿来的。”Sephiroth笑得有点勉强,“这种年代战士还有什么用呢,谁还有心思打仗。”

“你来这里能够帮我很多忙,Sephiroth。”Vincent拍了拍他的肩膀。

每天Vincent都要逐一检查小麦的情况,要仔细看它们每一片叶子上是否有黑色的斑点。即使这片土地不算大,这样做也是相当耗费时间的。

他带着Sephiroth白天在田地里工作,晚上就去地下的研究室里进行病毒抗体的培养。

时间长了,Sephiroth也习惯了与Vincent的相处方式,除了偶尔Vincent会冒出一两句老气横秋的话来。

“如果那片麦子能够顺利收获,那么证明这种转基因的方式是可行的。”Vincent盯着显微镜下面的标本看,Sephiroth在电脑上帮他做记录。

“从目前的长势来看,成功的可能性应该很高吧。”

“是的,很高。”Vincent低声说。

他们谁也没有说出“如果不成功该怎么办”这样的话。

就好像他们只要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希望,它就会变成现实。

Sephiroth也问过Vincent有没有研究人类体内的病毒抗体,Vincent的回答是研究进入了瓶颈,因为植物的基因比人类多,他试图从植物身上打开突破口。

Sephiroth浏览着电脑里的其他资料,他发觉前期的一些资料应该并不是Vincent写的,文章的遣词造句与Vincent的习惯并不相同。关于人体病毒抗体的研究,在某一时间突然中断了。他没有去问Vincent,既然Vincent没有说,他就不该追问。

他们就这样一天天重复着日子,某一天下午Sephiroth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梦见了好友Zack,梦见了漫天飞舞的红枫。他们站在树下,周围还有其他人,他们谈笑着,在议论着什么。

从前觉得这是难得的美景,如今看来却充满了血腥味。

令人作呕。

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消失,如同薄雾的散去,而他无能为力。

他伸出手,抓住的只是一片漆黑。

他醒过来,感到头疼欲裂。

“没事吧,你是不是太累了?”Vincent关切地问。

Sephiroth摇摇头,“我没……”话还没说完他就冲出门跑到外面,把午饭全都吐了出来。

天气渐渐变冷,麦穗越来越沉,Vincent也比以前变得经常笑了。

这一切似乎都那么美好。

美好得令人恐惧。

直到有一天Sephiroth在检查小麦的时候,他看见了叶片上黑色的斑点。

他以为是灰尘就用手擦了擦,斑点反而愈发明显。

他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就赶紧去叫Vincent。

Vincent把那片叶子托在掌心里端详了很久很久,久到Sephiroth以为他已经变成了石像。

然后他沉默地向木屋走去。

“喂,Vincent!”

Sephiroth的心开始狂跳,他踟蹰了一下,刚打算跟上Vincent,却发现Vincent又从屋子里走出来,他拿了一个大桶,把桶里的液体用力泼向了麦田。

Sephiroth冲过去拉住了他。

“你干什么!”

Vincent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手一扬,一根火柴划过半空,经过在上空灼灼放热的太阳,掉入麦田之中。

火光冲天。

“为什么……”Sephiroth抓住Vincent的肩膀摇晃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用了,Sephiroth。”Vincent冷静得可怕,他的嘴唇没有了血色。“没用了,这一切都是……”

滚滚黑烟遮蔽了天日,这让Sephiroth想起最初病毒爆发的时候,四处腾起的烟简直把人间变成了地狱。

他感到一阵恶寒。

自那之后Vincent就把自己关在地下室,Sephiroth在旁边看着Vincent没完没了地整理庞大的数据,不眠不休,整个人都憔悴下来,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几乎透明。

有一天Sephiroth看见Vincent拿着一张相片,他脸上的表情温和而悲伤。

“Vincent,我们从头再来吧。”Sephiroth说。

但Vincent显然已经失去了信心,他只是沉默,一直沉默着。

“在你停止的时候,很多人正在死去,你要让过去重演吗?”Sephiroth大声说。

Vincent似乎回过神来,他看着Sephiroth,“没有了……”

“你说什么?”

Vincent霍地站起来拿过一个大箱子扔在地上,里面掉出一些麦子的残渣。

“已经没有东西来让我实验了,那些是最后的麦种!”Vincent发泄一般地喊道,他用手揪住自己的头发,“没有样本,一切都是空谈。我失败了,Sephiroth,你知道我花了多久的时间,花了多少心血,可是还是……”

他背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

“我谁也救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身边的人死,你明白那种感受吗?”Vincent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照片扔在地上,“我不是天才,Sephiroth,我做不到。”

照片上面是一个棕色长发的女子,她笑得很美丽。

Sephiroth认识她,Lucrecia Crecent博士,基因领域的专家,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在病毒第一次爆发的时候带领着众多科学家对病毒取得了突破性的研究进展,却在不久之后受到病毒感染而离世。

“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死……吗?”Sephiroth弯腰拾起了那张照片,把它轻轻放在桌子的一角,“我怎么会不明白,在战场上,这种事发生的还少吗?我早就习惯了,可怕的不是这个,Vincent。”他一个一个地解开了上衣的扣子。

“真正可怕的是,我的朋友们,他们身为战士,却没有死在战场上。”

Vincent抬起头,他的眼睛因震惊而瞪大。

Sephiroth仍然在微笑,但那笑容是如此的凄凉。

他看见在年轻将军的胸口上,有一大片黑色的斑点。比叶片上面的斑点更黑,也更加令人绝望。

“你……”Vincent想要说话,喉咙里却仿佛卡了一块石头。

“Vincent。”Sephiroth注视着他的眼睛,莹绿色的双瞳中闪烁着异样明亮的光。比太阳更加耀眼,让Vincent忍不住想要移开视线。“重新开始人类抗体的实验吧,这里有一个现成的试验品。”

火焰熄灭后,地上留下了灰烬,它们会成为肥料,尽管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种在这块土地上了。

难得地下了一场雨,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天空高远而蔚蓝。

Vincent在失眠了两个晚上之后,点开了电脑上人类抗体的文件夹。那是Lucrecia的研究成果,他曾经祈祷这会给人类带来希望。

“你无须有任何负罪感,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人了。”Sephiroth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这里的物品严重缺乏,麻醉药和镇痛剂都没有,所以……”Vincent拿着手术刀,眉头皱得死紧。

“没关系,我对自己身为军人的自制力还是很引以为傲的。”Sephiroth这样说。

当Vincent切开他的皮肤提取病变组织样本的时候,Sephiroth即便疼得满头大汗也一声不吭,Vincent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完成他手上的工作。

随着时间的流逝,病毒对Sephiroth造成的影响越来越严重。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从医学角度来讲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Vincent把有营养的食物留给他,在看见Sephiroth一如以往地笑着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想要嚎啕大哭。

残酷的是,研究毫无进展。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事情,在缺乏设备和物资的条件下,他们已经做到了能做到的一切。

挡在他们面前的,是名为极限的墙壁。

Vincent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深夜的时候他能够听见隔壁Sephiroth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他倒了水拿过去,看见Sephiroth手掌上满是鲜红。

现实摆在眼前,你欺骗不了任何人。

在一个下雨的夜晚,Sephiroth虚弱到了极限。

Vincent来到他的床边,他轻轻地抚摸着年轻将军的额头。

“你想活下去吗?”

Sephiroth的意识已经模糊了,耳边传来的声音近似于恶魔的呢喃。

想活下去吗?

Sephiroth。

“你想活下去吗?”

用尽最后的力气,他点了点头。

他看见恶魔在哭泣。

原谅我。恶魔说。

紧接着他感受到了来自地狱烈焰的灼烧,那种疼痛让他恨不能立刻死掉。

但很快,世界一片寂静。

从遥远的地方似乎传来了古老的歌声。

I never promised you a happy ending

You never said you wouldn’t make me cry

but summer love will keep us warm longafter

our autumn goodbye, autumn goodbye

当Sephiroth再次睁开眼睛,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死,而且一直困扰他的病魔似乎也不见了,身体似乎又恢复到了患病之前的状态。他慢慢坐起来,看见趴在床边睡着了的Vincent。

他轻轻拍了拍Vincent的肩膀。

Vincent抬起头看向他,脸上既无喜悦,也无悲伤。

“你成功了?”Sephiroth迟疑地问。

Vincent摇摇头,“我在你体内注入了另一种病毒,它可以使前一种病毒沉睡,但它并不是完全保险的措施,我不知道它会产生怎样的副作用,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失效。你可能下一秒钟就死去,也可能永远不会死,它可能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改变,我没办法总结出变化的规律,因为我的实验还不完整。”

Sephiroth看着他,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你在自己身上也使用了,是吗?”

“是的。”Vincent点点头,“它会使细胞活化。在我身上起到了返老还童的作用,还有带给我没完没了的干渴。”

“这就是活下来的代价。”

“你说的没错,现在你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吗?”

“暂时还没有。”

“那就好。”除此之外,Vincent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回答。

Sephiroth的身体无法再继续提供研究样本,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无事可做,每天聊聊天,用无线电收听外面世界的消息,偶尔打打纸牌,就像两个熟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当囤积的粮食所剩不多的时候,Sephiroth说,“Vincent,我们离开这里吧。什么都没有了,在这里我们做不了任何事情。”

Vincent沉默着,如果是从前,他宁愿一个人孤零零死在这里。

但现在不同了。

有Sephiroth在,这成为了让他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好。”他说。

不久以后,军队找到了这个地方,他们来寻找违抗军令私自离开的Sephiroth将军,但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倒塌的小屋,荒芜的土地,Sephiroth开来的车还在,电脑最后剩下的电量勉勉强强在放着一首优美的歌。

两道车辙驶向远方。

So, the season of the fall begins

Down the crossroads in a sleepy little inn

By the fire when the sun goes down

But the night becomes you

And the secrets of the rain

Forever autum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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