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Vincent生日贺文,SWWAU


斯卡雷特夫人家的大厅流光溢彩,觥筹交错。触目所及皆是绅士们定制的“路易十五式”和淑女们在束腰衣的托衬下呼之欲出的酥胸。男士和小姐们相互调笑,缠绵的目光中尽是无限挑逗的情思。大厅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香槟塔,在水晶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每一个笛形杯中微微晃漾的液体都如同这辉煌大厅中暗涌的欲望。络绎不绝的侍者将精致的小糕点源源不断的供应,达官贵人们赌博跳舞,欢快的音乐充盈在每双穿着高跟鞋的脚边。

这一片绮丽的景象,斯卡雷特举办的这次“中世纪复古沙龙”,奢华糜烂的一点都看不出整个英国处于紧张的战争时期。

文质彬彬的管家疾步而来:“夫人,萨菲罗斯先生回来了。”

“哦?”斯卡雷特眸光一转,拈起一块小糕点送入口中,迅速交代到:“给诸位安排夜宿的房间,让大家尽情享受美好的一夜,我不便奉陪了。你知道怎么说,帕尔马”,女主人娇俏的眨了眨眼,管家微一颔首,斯卡雷特便轻巧的一转身往楼上去了。

三楼尽头的那间房屋厚重的门也抵挡不住楼下的欢声笑语,萨菲罗斯倚靠在壁炉旁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俊美的轮廓在壁炉火光的掩映下令人异常动心,即使斯卡雷特无数次面对他的面庞,也依然管不住腔子里的心跳的欢乐。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才轰炸过考文垂,情报被破译的嫌疑不是已经排除了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英国的。”萨菲罗斯抬起眼睛注视着斯卡雷特,斯卡雷特感觉自己的热情在这双冷冰冰绿眼珠的注视下慢慢封冻,她垂了眼睑,敛了笑容,带着点气恼的神色道:

“好无趣,我想让你说想我想到亟不可待所以才在战事这么吃紧的情况下回来找我呢,满足下我作为女人的虚荣心不好吗,我亲爱的萨菲大人?”

“好吧”,萨菲无奈的笑了笑,“我很想你。”

斯卡雷特由怒转喜,风情万种的向着萨菲走去,拍掉了他手中的书跨坐在了萨菲腿上,半真半假的嗔到:“坏种,谁也比不上你的伟大帝国重要。”

萨菲没有回应她的话。

斯卡雷特眼中闪过失望的神色,还欲亲近,萨菲却站起身来。

“斯卡雷特……告诉我,明天去见谁?”

“一位 ……伟大的文森特先生,我亲爱的。”

……


文森特真的没想到会被扎克斯拉到酒吧来。

扎克斯这个学生令文森特颇为费神,文森特所教授的绘画艺术史在一学期内的排课不是很多,然而即使这样,扎克斯仍会翘掉2/3的课程。也许是学期快要结束了感觉自己无法通过这门课程,扎克斯三番五次缠着文森特要找个时间共同进餐促进关系。

文森特对自己的学生要求并不严格,修绘画艺术史这门课的同学都对这位温和而又年轻的教授很有好感,文森特又是出了名的好说话,只要日程课堂表现不是很差劲,大部分的学生都可以在及格线以上拿到一个自己觉得还不错的成绩。在这所以课程严格、通过率重灾区而著称的高校中,文森特教授的课程在成绩体现方面可以算得上一朵奇葩了。

如果扎克斯连这门课都无法通过的话……只是想了想,扎克斯这个拥有奇厚无比脸皮的人竟然也有羞耻心了——所以他才会希望可以跟这个好说话的老师套套近乎。文森特万般无奈,拒绝数次未果,只得偕同,一路上甚至还在想要给扎克斯一个什么样的成绩。

然而你一定不能指望一个几乎门门功课都要挂掉的学生会装一个正常的大脑,作为一个学生,带老师去酒吧这个认知对于文森特来说已经颇难接受了,尤其是学生给老师怀里推了一个大波的姑娘……

碰上这样的学生实在令人哭笑不得,文森特费了很大的劲才将挂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拒绝掉。酒吧喧闹的气氛让文森特头晕脑胀,吧台后调酒师直白的目光也令他不快,文森特匆匆的喝掉那个杯子中液体上漂浮着一层奶油的鸡尾酒,向着酒吧门口走去,完全忽视了调酒师和身边目瞪口呆盯着他背影的侍者。


“呃……他竟然全部喝下去了坎塞尔!你真的不担心你动过手脚的爱尔兰之雾会喝出人命吗?”

“我只是多放了些伏特加,又勾兑了些威士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你觉得不会有问题?!日后要是成了谋杀老师可就完了!”

“哎……你也知道的嘛,我、我喜欢那种类型嘛~看起来很温柔,很特别,头发是少有的黑色,眼睛竟然是好看的石榴红!”

“那是我的教授!坎塞尔你这个傻瓜!”


一杯酒灌下去不一会儿,文森特感觉自己开始晕眩,虽然意识还很清醒,但无法控制像踩在云朵上一样晃动漂浮,舞池中群魔乱舞,笑声叫声刺激的音乐声无处不在,然而对于文森特来说就像隔着水传过来的声音一般模糊混乱,他现在只能捕捉到自己想要捕捉的声音了。虽然只喝了一杯酒,但自己却像喝了一桶酒一样醉醺醺的了,现在文森特全然不想给扎克斯及格了,如果手里有个随便什么东西当武器,他会毫不犹豫的向扎克斯那个傻瓜小子招呼过去的。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边有个人很用很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文森特”,这个声线很悦耳,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竟然辨识度很高,像被投入石子的湖水一样,文森特的记忆里漾出一圈圈涟漪,他回过头去——

“文森特”萨非罗斯说道,一脸严肃的金发男子旋即将一个长筒状物递了过来。

“萨菲罗斯先生”,男子恭敬地说:“秘钥在梵高大作之中。”萨菲罗斯微微颔首,正要摆手让男子离去,身后就有个人踉跄的撞过来,萨菲罗斯不等文森特撞到自己,背部肌肉已然紧绷,做出了攻击的预警。然而这个人好像没有任何恶意,他抓住萨菲的手腕,手指温凉柔软,掌心没有枪茧,然而力度却不小,萨菲微微一惊,转头去看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醉汉了,肢体已经很不协调了,眼睛却很明亮,似乎是很想努力保持神智清明但不成功的样子。

“你是?”

“你找我吗?”文森特疑惑的考虑了一会儿,好像是觉得自己这样问不够礼貌,补充道:“你好……请问?”

萨菲已经确定这个男人没有什么值得疑虑或者着重注意的,他示意身边的金发男子处理一下这样的情况,转身就离开了这个躁动嘈杂的地方。


-

文森特从床上醒来的时候花费了一些时间才找回了自己的记忆,头脑中闪过几个混乱的片段,他依稀记得自己看到了一张久违的英俊脸庞,接着被几个面目模糊的人询问了名字和职业,之后扎克斯就吵吵嚷嚷的过来找他,怎么到家根本不清楚了。对于自己安稳的躺在自己的床上,文森特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对于一向生活单纯的绘画艺术系教授来说,昨夜真是人生新体验。

伦敦物价飞涨,德意志的货币炸弹计划严重的削弱了纸币的作用,人们甚至开始以以物易物的方式换取所需了。出于某些约定俗成的规则,虽然伦敦被轰炸的很厉害,但是大学区却幸免于难,为了躲避战乱及纳粹精神的蔓延,一些德高望重和很有前途的年轻教授都逃离到了国外,为了换取一张通行证而费尽心机。

萨菲罗斯官方供职于纳粹安全局六处,此次前来英国做一项一直在做的工作——为神圣的第三帝国[2]组建一个庞大的英国情报网,随行而来的纳粹军官负责他的起居和一些机要秘书的工作,斯卡雷特夫人作为情报环线上的一员,通过她那醉生梦死的温柔乡,打着“艺术文化交流沙龙”的旗号圈罗着一个个小政治团体——纳粹伪装身份在这里落脚,英国军政人员也愿意到这里来喝一杯小酒,还有一些激进的,燃烧着爱国情怀的青年贵族学生也愿意在这里掺一腿,每次沙龙聚会的产生的巨大经费由纳粹德意志拨给,而斯卡雷特夫人的矫饰身份是一位做药品生意富商的遗孀。作为一位德意志将军与英国女人的混血后代,最初萨菲并不受当局信任,经过层层的隔离调查和随着与老将军僵硬关系的解冻,萨菲才渐渐接管纳粹情报系统。


自酒吧之夜后,扎克斯似乎对于自己被一杯鸡尾酒放倒的老师心怀愧疚,常以赔罪之名纠缠于文森特左右,文森特烦不胜烦却无可奈何,最后也就随他而去了。

战争导致学生的课程量急剧减少,学校实行轮休制度,即使在上课期间,也要时不时的演练躲入防空洞,从最初的每个人被经过伦敦上空飞机的轰炸吓得惶惶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只是短短一段时间的事。

1941年秋天,文森特已有大量的时间赋闲在家,生活也随之开始紧迫,身边许多人开始写一些言语犀利的论文来引起阔绰政治家的注意。


“去找一些有正当职业的人,取得他们的身份信息。”萨菲罗斯坐在一个冷清的咖啡馆里向机要秘书拉扎德交代一些近期的事务。

“明白,先生。”

“另一部分信息交给斯卡雷特去杜撰,把它们做成资料后交给我。”

“是,先生。”

“好了,帮我点一杯加两倍糖的咖啡,出去吧。”

板着脸的棕发秘书走后,咖啡店的老板安吉尔就一屁股坐在了萨菲的对面,他把手里的咖啡推到了萨菲面前道:“连口味都变化了不少啊,在学校里明明是个意气风发心高气傲的学生,现在变成了阴沉稳重的令人害怕的人了。”

萨菲跟安吉尔沉默的对视着,安吉尔眼睛中闪烁着并不适合他的怀疑和愤怒。

“安吉尔,别这样看着我,你并不知道的我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吗?”

萨菲罗斯只是沉默。

“为纳粹德意志卖命?背叛大不列颠?我不知道吗?”

“总有人觉得他们掌握一切,他们知道一切,”萨菲居然笑了:“但是安吉尔,你只要知道我从不背叛自己的心就够了。”


几天之前,文森特所在的系的主任要求上交一份个人详细信息以供学校保护教授安全使用,文森特一边感慨着政局愈发动荡一遍把个人信息材料认真填写递交了。

正当年轻的教授歪在圈椅中看着书,被壁炉中温暖的火光熏的睡意盎然之时,不速之客来临了,来者礼貌的按着门铃,文森特费了好大的力气抵住昏昏欲睡的感觉起来开门。

不知是被泠冽的冬风吹到,还是被来者惊到,总之开门的那一刻文森特彻底的清醒了。萨菲罗斯温和礼貌却又不太客气的走进了文森特的家里,导致这个家的主人反倒手足无措起来。

“文森特·瓦伦丁先生”萨菲顿了顿,道:“我们前不久见过的。”

酒吧里混乱的回忆混合着文森特的学生时光一起涌入脑海,年轻教授像一个拘谨的少年一样结结巴巴的回话:“嗯…我想是的,那天晚上很失态。”

尽管心中很疑惑,但文森特没有问出来,他给来客泡了一杯咖啡,等待着萨菲说明来意。其实他们并不算认识,校区很多,难以有碰面的机会,但即使这样,也不妨碍威斯敏斯特大名鼎鼎的风云人物萨菲罗斯的名字传入耳中,尽管文森特入学时萨菲已经要毕业了,但是这个有着冷静自信性格的银发男人仍旧是众人崇拜的对象,不仅仅因为他俊美的面庞和雄厚的家庭背景,更因为他强大的学术实力和出众的头脑。

即使后来萨菲罗斯从学校毕业之后,关于他的话题依旧是众人口中的谈资。之后再也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出众优秀,有足够的能力成为众人的话题。

四年之后当文森特以全A的成绩从大学毕业时,听说萨菲已经进入了政府工作,入驻唐宁街的传言甚嚣尘土。不管这是否是真的,但当时的萨菲已经是很多人望尘莫及的对象了……


萨菲注视着教授石榴色的眼睛,将教授的疑惑尽收眼底。

“据我所知,我们是校友。瓦伦丁教授于1928年就读于建筑工程系,而28年时我恰巧要毕业了。”文森特微微颔首,安静的等待着萨菲继续说下去。

教授清瘦修长的脊背挺立着,眉目垂出一个倾听的姿态,萨菲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工作不应当自己来做,然而本想把任务交给秘书的他对文森特.瓦伦丁教授的信息材料产生了兴趣——与自己同校,建筑工程全优毕业,却在伦敦郊区的一所普通学校应聘教授绘画艺术学,材料证件照方寸之间漫溢着文森特教授温和深沉的一面,石榴色的眼睛那么动人,任谁,怎么会不愿意对这样特别的人一无所知呢。

“我为什么要亲自来呢”萨菲想:“招收纳粹暗线的代理者什么时候需要这样优秀的人物了,纳粹那些自以为是的狂热分子,明明只需要一些愚蠢的却又贪婪的走狗罢了……”

萨菲没说什么就离开了,仿佛只是来见一见一个多年前熟悉的校友。


对于萨菲莫名其妙的来访和无疾而终的谈话,文森特已经觉察出了一些不安的味道,他很肯定自己仔细填写的那份资料被泄露了。


叔父已经屡次劝说文森特离开动荡的伦敦回到乡下去,然而出于一种复杂的情绪,文森特依然留在了伦敦,教授着他那令人昏昏欲睡的绘画艺术。

伦敦的阴云从没有过离开的时候,每天都会有凄凄沥沥的小雨,文森特打着一把深蓝色的伞向学校走去,身后的维多利亚式建筑古老沧桑。

已经好久没有同柏林的上线联系过了,现在这样的情况,有必要启动闲置很久的秘密据点“冬眠”吗?文森特默默地问自己,旋即,他做出了决定,转身向街尽头走去……

自从上次萨菲来过一次之后,文森特就经常会在自家门口和学校附近看到在等他开门或者想要偕同他回家的萨菲。萨菲从不说自己为什么会知道文森特的职业住址和毕业的大学,文森特也从未问过。

时间久了,两人越来越熟悉。他们发现对方都喜欢喝加两倍糖的浓缩咖啡,更加欣赏贝多芬而且也单单只喜欢雪莱的《孤独者》

萨菲有时会笑着看文森特,倾听他说话,碧色的眼睛如同河水荡漾。文森特觉得每当萨菲看着自己笑起来的时候,无论伦敦是多么阴沉沉的天气,他的背后都像落着霞光。

文森特有时也会受邀到斯卡雷特夫人的“文化艺术交流沙龙”小坐,他在这个宽敞的会客厅中发现了很多很有意思的人物和讯息,各色人士对这位英俊温和的绘画艺术学教授充满好奇,然而他们的好意接近却似乎永远达不到想要的效果。一段时间之后,萨菲终于不再邀请文森特参与这样与他格格不入的沙龙酒会。

1942年11月,战事已经白热化,大量需要“加工”的信息被截获破解并加以捏造返回柏林。对苏战事吃紧,萨菲有时一周也没空见文森特一面。

这周三晚上文森特抽空到了“冬眠 ”,“冬眠”表面上是一家不大的私人邮局,文森特走进大厅,推开左手边第四扇门后是一条幽暗的长廊,最里面的房间有一条通往地下室的旋转阶梯,深度令人头晕目眩。

推开阶梯尽头的铁门后是一个很宽敞的地窖,存放着一些用来掩人耳目的粮食和土豆,文森特手持蜡烛,火苗微弱的跳动着,他感到有些缺氧,站在一个很容易被人忽略掉的小矮门前定了定神,低下身走了进去。门后的空间豁然开朗,墙壁上高大的阿特拉斯诸神浮雕孤单的挺立着,做出支撑屋顶的形态,天花板是巨大的壁画,壁炉中的火焰将熄,苟延残喘的燃烧着。

维多坐在会客室中宽大的沙发上阴鸷的看着文森特:“亲爱的瓦伦丁先生,你启动‘冬眠’是因为发现了萨菲罗斯向柏林输送虚假情报,然而这么久的时间,却对线索一无所获?”

“我不明白当局为什么会对萨菲罗斯长久的持有怀疑态度,我最初只是察觉到一些失误情报而已。”

“瓦伦丁先生,你要明白,苏德战场的局面并不好,”维多的语气意味深长,“你是战前经过帝国特训的潜伏人员,虽然在前期任务中有非常出色的表现,但荣耀取决于个人长期的选择。”

“我选择的理由是什么?”

“文森特,我从不怀疑你对帝国的忠诚。萨菲罗斯父亲的势力遍及军政,如果萨菲罗斯当年没有因为母亲的死而与那位将军决裂,他的家族现在就会有左右帝国走向的力量了。不过如今将军是元首的心腹大患。我不知道你在思考着什么,但是,纳粹主义万岁,法西斯辉煌不朽……”

后面维多说了什么文森特已经没有去听了,走出邮局时天色已经黯淡,他沉默抬头注视着地平线那道白色的光芒慢慢消失,良久,才抬脚向凯特广场走去,为了避开宵禁期的巡逻警察,文森特不得不经过这个云集美国大兵和妓女的混沌之地,因为一些心照不宣的条例,警察通常不愿意光顾这样的“彩虹街区”,然而日益猖獗的性交易让政府头疼不已,只好时不时的进行突击逮捕。

街头空无一人,凯特广场却荡漾着调笑与呻吟,文森特谨慎的走着,防止随便哪一条穿着玻璃丝袜的腿勾上他的腰,然而很不走运,虽然避开了妓女们热情的双腿,但是伦敦的警察们却在今晚袭击了这个欢愉之地。明晃晃的手电筒四处照射,女人们的尖叫声和警察们呵斥的声音此起彼伏,白皙的胸脯和大兵们惊慌的脸在眼前晃动。

文森特开始头疼的思考怎么渡过现在这样的情况,然而他的大脑混沌的就像去年在酒吧喝下了一整杯爱尔兰之雾一样。

突然,黑暗从天而降,文森特很快的察觉到一件宽大的大衣将他整个人兜头罩住,紧接着他被拥入一个坚实的怀中,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这是我今晚的宵夜,赛克斯中尉,还请行个方便。”

紧接着文森特听到一系列谄媚恭维的话语,大意是您受到上流社会贵族小姐们趋之若鹜的追逐,却有兴致在这里打野味儿,不愧为一代风流人物。文森特裹在大衣的黑暗中听的哭笑不得,就这样他被萨菲塞入车中送回了自己的公寓。

公寓壁炉中的火焰热烈的燃烧着,似乎是有人在这里久待没有归来的主人,着实不耐而添了干柴取暖。文森特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习惯性的要挂在自己的衣橱中,然而却突然想起这不是自己的衣服,他犹豫的一顿,萨菲的目光随着他手上的大衣转动,良久,文森特还是把大衣挂了进去。萨菲的心微微一动,他抬起目光去寻找文森特的眼睛。


壁炉的火光一跳一跳的在文森特石榴色的瞳孔中抖动,年轻教授平常略显苍白的脸色被映照的红润而饱满。

“你怎么会在凯特广场?”两人同时问道。

“恰巧经过,手电筒的灯光照到了你的脸”萨菲碧绿色的眼睛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你还没有回答我。”

文森特苦笑一下,反问道“我难道不是去给你当宵夜了吗?”话一出口,不仅仅是萨菲,连文森特自己都吃惊了,这听起来多么像一个充满暗示的邀请。

萨菲敛起笑意,目光沉甸甸的从文森特的双眼看到他微张的双唇,再到他线条流畅的脖颈……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点燃了,炙热的烘烤着文森特,年轻教授的脸像烧着了一般。就像是有滚烫的水滴滴到自己的颈侧一般,萨菲的吻落了下来,文森特浑身一颤,并没有拒绝。

萨菲蜻蜓点水似的吻过耳垂,吻过脸颊,吻过额头和眼睛,顿了顿,狂风骤雨一般吻上文森特的唇瓣,意乱情迷之中,最近发生的几个片段涌入脑海:

·

“萨菲,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文森特.瓦伦丁教授青睐有加,但是他是一个身份信息完美到可疑的人!我不能容忍你身边出现这样莫名其妙的人物!”

“斯卡雷特,马上停止你对他的调查。”

“我做不到,萨菲,你现在供职于德英两国,身份敏感,你身边的人都应当接受调查!”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了,斯卡雷特,谢谢你”

“萨菲!”

“出去吧。”

·

“萨菲,今天跟踪文森特的两个人失踪了……”

“为什么不听我的命令停止调查?”

“你还记得你刚回国时在酒吧接到的那份情报吗,元首在这里安插过一个潜伏很多年的间谍啊!”

“斯卡雷特,最近你需要一段休息的时间。”

“萨菲!”

·

“先生,战事吃紧,元首非常愤怒,老将军的权利受到限制,您需要做好接受隔离调查的准备”

“嗯,好。纳粹的颓势不可避免了,周围乱七八糟盯着我的人该处理一下了。”

“好的,先生。还有一件事……文森特·瓦伦丁教授,实在是查不出什么问题来,但是在我们窃取的一个叫维多的德国佬手提箱中的资料里发现了关于文森特先生的两份材料。”

“什么?”

“一份是我们之前看到威斯敏斯特毕业后转读剑桥绘画艺术史系博士的材料,另一份是威斯敏斯特大学毕业之后英国的出境记录和德国长期居住记录。而剑桥绘画艺术史系同期确实有一位叫文森特的学生,他的相片资料上也都是文森特教授的脸,我觉得非常奇怪,如果在德居住记录是真实的,那么根本不会有在英读书的记录。”

“把你的怀疑告诉我。”

“我认为在剑桥读博的文森特确有其人,只不过他被巧妙地抹杀掉了,现在的文森特·瓦伦丁取用了其身份潜伏在不列颠。这样的信息和3年前那个反向输送密码破译进程情报妨碍解密机诞生,成功阻止密码被破解的特工异常相似。”

“好的,我知道了。你在对方察觉到材料丢失之前处理好,不要触动对方的安全警戒线,防止线索中断。”

“是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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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洁后背上大片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中,即使在温暖如春的室内,文森特还是忍不住战栗,萨菲亲吻啃噬他的锁骨,乳首,一直到小腹辗转、停顿。

文森特承受不住一般弓起上身,微微急促的喘息着,地板上粗糙的地毯摩擦着他的身体,和萨菲温柔游走的手带给他两种极端的感受,文森特情不自禁的靠向萨菲的身体。

萨菲的眼睛暗沉沉的布满了欲望,下身胀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步,他伸手去挑弄文森特的欲望,一处处点燃却又不予纾解。

文森特紧咬着下唇,平常浅淡的双唇变成了蔷薇色,萨菲从文森特的小腹又吻上去,含着他的喉结停顿了下来,想要就此咬断他脖颈的想法翻涌了片刻,萨菲的吻移了上去,轻巧的舔舐吮吸着,解救文森特的快被咬出血的下唇。

一丝欢愉的呻吟措不及防的从口中逸出,同时萨菲用力挺身进入了文森特,迷醉的呻吟中途变了调,文森特觉得那根火热的欲望在自己的体内又胀大了一圈,令他喘不过起来。

萨菲停顿在哪里等文森特缓过神来,额头上的汗一滴滴的掉在年轻教授的胸膛,最初的胀痛过后,一阵阵酥麻从身体各处传达到大脑里,教授的石榴色的眼睛中蒙满了水汽,身体表层皮肤神经仿佛被阻断一般反应迟钝,内部被灼烧的感觉如此清晰热烈。

萨菲慢慢的律动起来,一下一下,仿佛敲击着什么音乐的鼓点一般,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快感一层层的积累,却在将要达到顶点的时候戛然而止。

萨菲忍耐的停了下来,银色的发丝垂落在文森特的脸颊,碧绿色的眼睛已经被欲望染成了墨绿色,他注视着不自觉动着身体寻找快感的年轻教授,轻声命令道:“说爱我,文森特·瓦伦丁。”

文森特难以承受一般的张开双唇急促的喘息,发出的声音令人觉得煽情,他听到自己带着呻吟的嗓音徐徐而至:

“我爱你……”

文森特看到萨菲的眼睛和嘴角弯了起来。

不再忍耐,紧锣密鼓的节奏呼啸而来,文森特觉得自己像是在大海上被暴风骤雨拍打的小船一样,随着萨菲的节奏无力的配合着,从未有过的欢愉几乎叫人无法承受,瓦伦丁教授恨不得就此昏死过去。

不知道最后究竟做了多少次,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的浴室。第二天醒来时萨菲已经走了,如果不是床笫之间残留的麝香的味道提醒着昨晚发生过什么,文森特会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梦。

萨菲没有再来过,取而代之的是斯卡雷特的死讯。

为了防止斯卡雷特的死造成信息链条的中断,文森特对外宣称斯卡雷特夫人外出度假,并安排了经过专门特训的人员伪装成斯卡雷特夫人继续与重要人物依旧保持信息往来。然而即使如此,这位出类拔萃的女间谍的死对于战时特别情报局来说依然会造成严重的影响。

维多带来了来自德意志方面的贺电,电报中称文森特是“伟大的帝国战士”,表扬了他为帝国带来的又一个功勋——拨除了一直以来以输送假情报扰乱德意志作战计划、以斯卡雷特夫人为首的双面间谍组织。

“文森特.瓦伦丁,我不可置信的是在这次事件中萨菲罗斯完全没有参与?!”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维多先生。”

“我已经提醒过你上层对萨菲罗斯的态度了,不管你因为什么样的原因使萨菲罗斯在这场重要的假情报传送事件中完全撇清了关系,”维多的的面色阴沉下来,“现在给你的荣誉你清楚的知道是为了什么,做好面对隔离审查的准备吧。”

“维多先生,不管你是否相信,我调查的结果就是如此,虽然斯卡雷特是萨菲先生的属下,但我发现她在做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被停职了,而萨菲罗斯先生……他对帝国始终忠心耿耿。”

维多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冬眠”,文森特疲惫的坐在壁炉旁边的扶手椅上,墙壁拐角处用脊背背负着屋顶阿特拉斯神像的头颅深深的垂下,摆成一个卑微赎罪的姿势,教授失神的注视了片刻,便闭上了眼睛。


“萨菲罗斯先生,我们找到了‘冬眠’,那个埋藏了近五年的纳粹据点被找到了!”拉扎德努力按捺住兴奋,这是自斯卡雷特死后听到的唯一好消息了,拉扎德阴云密布多天的脸终于微微放晴。

萨菲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伦敦天空深灰色的厚重的云一层层的叠着,没有什么见到太阳的意思,他轻轻的叹息一声:“战争要结束了。”

旋即转过身来,对拉扎德道:“把消息放出去。”

“什么?”拉扎德不可置信

“把找到‘冬眠’的消息放出去”

“什……不……这是……要逼他们逃跑吗?”拉扎德喃喃,感觉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一时没转过弯来。

三天之后,维多在开往剑桥郡的一辆运送土豆的火车上被逮捕。

彼时,萨菲乘坐着一辆不起眼的私家车来到了皇后区一座教师公寓楼下。屋中的茶几上已经备好了咖啡,仿佛早已料到来客。

“为什么没有走?”

“因为我走不了。”

“那就留下来和我在一起。”

“我们信仰不同。”

……

“文森特,我无法探求你对战争的看法。但是至少,除去历史必要发展必经的痛苦之路,生命是不应当被偏执的主义收割的。”萨菲的语言坚定,诚恳却带着压倒性的力量。

文森特似乎受到了深深的震动,他的脸色迅速的灰败了下去,教授仿佛无法承受一般仰起头颅靠在身后的沙发上。

颈子和下颌抻出了一条修长的曲线,萨菲的眼睛在他的喉结停留了很久,终于开口道:“伦敦不会再对你设有防线,你可以走了。”

桌上的咖啡从冒着热气到渐渐冰凉的快要凝固,碟子上的两小条砂糖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壁炉的火焰渐渐熄灭,窗外的天空有深沉的黑缓缓的变成了墨蓝、深蓝、灰蓝,最后太阳出来了,是难得一见的清明天空。

1943年2月,纳粹德国在斯大林格勒宣布投降。欧洲的人民松了一口气,广场上一夜之间多了很多卖彩色气球的人,虽然战争还没有完全结束,但是很明显,那种属于生命的、生活的气息重新涌入了人们的生活。

纳粹投降后萨菲终于摆脱了双重身份的桎梏,彻底与德国划清了界限,在不列颠高层的首肯下获得了战时特别贡献英雄的荣耀。

萨菲罗斯的父亲因战时与纳粹掌权派斗的不可开交而得以减轻制裁,但即便如此,家族的失势还是令老人无法接受,以至于在保释期间饮弹自杀。

萨菲罗斯从拉扎德口中得到这个消息后站在办公室的窗边沉默了许久,下垂的眼睑和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无论如何都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拉扎德却在一瞬间感觉到了悲伤。


“他渴望抵达,虽然又像要逃避,

那灰色生涯的最终归宿。”

年轻女人温柔的手指指着诗集中的话一字字的朗读,她的声音和她的气味在记忆中慢慢褪色,萨菲想着,你的爱人自始至终为了家族而活,你为了他的家族牺牲,现在他为他的家族死了,母亲,你会不甘吗,你的灵魂可以安息吗……


再见到文森特萨菲几乎要认不出他了,彼时政局尚且不明朗,萨菲以独子的身份悄然返回西柏林吊唁父亲。

当年执意返回德国的文森特,因为涉及战时重大机密并被指控有政治污点而一直被关押,他清隽的面容苍白憔悴,头发很久没有修理,已经长过耳尖,后背略微佝偻着,精神虽不至于颓废却异常疲惫,看来近3年的刑讯已经快要耗尽他的意志。

见到萨菲时文森特惊讶了一下,旋即便对他露出笑容来,石榴色的眼睛轻轻弯起。萨菲的心揪了起来。

如果当时不放他走……

“后悔选择离开我吗?”萨菲单刀直入地问,带着上伤害的快意,带着窒息的心痛。

“……”

“你坚持的信仰除了收割无数人命以外一败涂地。”萨菲紧盯着教授低垂的头颅,又问了一遍:“后悔吗?”

文森特低声嗫喏一句,萨菲没有听清,正要追问下去,就看到文森特抬起头,苦笑着清晰地说:“我也有要坚持的原则和不能背叛的东西。”

没办法不管不顾的和你在一起,没办法不返回祖国。我是德国人,我可以赎罪,但不会背叛。

“文森特,三年前我尊重了你的选择。现在我也觉得后悔了,我不想再纵容这种糟糕现状的持续。”

萨菲的喉头滑动了一下,轻轻地吐出自己的邀请:

“现在,我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

文森特颤抖着双唇却发不出声音,良久,萨菲才听到一句小声的、坚定的回答:“愿意。”


把文森特营救出来大费了一番周章,萨菲差点引起不列颠高层的怀疑。

然而,当他把对方真实拥在怀中的那一刻,觉得怎样都是值得的。

多年以后,文森特和萨菲坐在沙发上共享一本书籍,室内温暖一如42年的深秋,文森特给萨菲读《葡萄牙人的十四行诗》,他说:“你看,当时我也以为扼住我咽喉的是死亡,但没想到,是爱”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