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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录在2018年《萨菲罗斯仲夏特刊》里的短篇


2019年没出年刊确实遗憾,让大家的文在我电脑里放了快两年……4月7re出之后我努努力尽量

斯总在这次remake里是真的美,美到我心坎上,期待一个斯总和老萨的互动!


Episode 1

神罗的员工休息室,也秉承了公司内部一如既往的森严等级——从高层主管、高级士兵、特聘顾问到初入公司无名小卒,属于不同群体的休息室被严格地打上了阶级的烙印,又在这些烙印的编排下进行了风格鲜明的装修,不负众望地达到了“只要走进休息室就能猜出使用者相应的群体层次”这样完美的效果。

作为位于神罗公司最高决策层的核心人物之一,斯卡雷特从不踏足战士的休息室,即使是1st们的休息室也不例外。她只知道董事长曾在会议上对她提过一嘴特别为1st们装修了豪华的休息室这件事。对她而言这就够了。这句话就像某种许诺,让她知道那个人过得不错,这就足够了。

女人第一次走进属于1st们的休息室,就发现另一名1st战士杰尼西斯已经坐在那里恭候多时。休息室不大,也并没有董事长说的那么豪华,但或许由于墙上装饰着不少颇为雅致的家具艺术品,整个房间散发着莫名的温馨。


见到稀客,杰尼西斯并没有起身,斯卡雷特大概听说过眼前这位桀骜不驯的年轻战士有着怎样的脾气秉性,她对此倒没什么太大的意见;不过话又说回来,也知道两个人接下来即将进行的对话会围绕什么展开,或许在此时树立威信是更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女人蹙起眉,“海德加没有教过你见到高层应该怎样致意吗?”

杰尼西斯沉默片刻站起身,像一块僵硬的木头般注视着眼前的女人,丝毫没有要表现绅士风度的意思。他比斯卡雷特高了不少,气场却未必能企及眼前的女人,似乎是意识到这一年,青年垂下头,“我想和你求证一件事。”


斯卡雷特点点头,不再纠结于表面的礼貌。她之所以前来此地,正是收到了眼前这人的一封邮件。


“我记得你在邮件里说你并不信任高层,别忘了我也是高层之一。”斯卡雷特的语气里依然充满平日的尖刻。

“我以前无意中看过一份文件,是在我查阅萨菲罗斯的档案时看到的——在他14岁到成年的这段时间,监护人那一栏一直是你。”

斯卡雷特瞬间听到了从心脏处传来的“咯噔”一声,随即她发现她在意的并不是眼前这个绝无权限访问那份文件的人究竟是通过什么途径得知此事,而是某些她极力隐瞒、淡化试图让世界忘记的事情,又被迫重新回到她的视线。

“这件事完全不让我意外。”红发青年顿了顿,“我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会谈到你们,海德加,维多,里维,帕尔马,宝条……甚至董事长,萨菲罗斯虽然不会直接评价他们,但对我和安吉尔的评论从不在意。唯独你,如果有人在他面前说出不尊敬你的言论,他会生气。”

斯卡雷特默不作声。

“那不是外人能看出来的怒意,”杰尼西斯继续说,“是一种条件反射式的厌恶感,如果有人直言辱骂你或提到关于你的负面评论,他的眼神和表情变化每次都会出卖他。”


“所以你想说什么?我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拜托,你应该看得出我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代的人。”斯卡雷特无视了休息室内的禁言标识,点燃了一根纤细的女士香烟。

“我没有八卦杂志那么无聊,”年轻的红发战士蹙起眉,像是有些不满对面女士的态度,“我只是觉得在他的事情上你不会骗我。”

斯卡雷特拿着香烟的手停滞了,她本是个极为擅长掩饰自己情绪的人,甚至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不惜做出一些夸张的表演——只要能不被别人猜出真实的意图。但这次她没有。

因为杰尼西斯带给她的消息令她感到震惊。

她从未想过萨菲罗斯还有这样一面。


正如杰尼西斯所说,当年萨菲罗斯被从尼布尔海姆送到位于米德加的神罗总部的时候,董事长提出过需要一位身居高位的女性员工来充当他的监护人。层层筛选之后,只有斯卡雷特被留在了候选人名单里,随后这位唯一的候选人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这位承载着神罗未来的少年的监护人。

斯卡雷特知道萨菲罗斯的生母是谁,露克蕾西娅·克里森特是她神罗科学院时代的师姐,她毕业的那年她正好入校,但其享誉全校的美名早已传到了斯卡雷特耳朵里。

斯卡雷特回忆起她与露克蕾西娅唯一一次会面,那是在后者的毕业典礼上,已经收到了神罗科学部直升函的女博士神采奕奕地站在宣讲台上发表着毕业演讲,那个栗色头发、笑容温暖而声线柔和的女人,和自己从本质上就不属于一个世界。

——她们的人格或许正对应着各自所学的专业,露克蕾西娅是如魔法般神奇的生物化学,而斯卡雷特是刚硬又冷睿的机械物理。


初见萨菲罗斯时,斯卡雷特签了厚厚一沓保密协议,其中事无巨细地罗列了面对萨菲罗斯时什么可以说而什么不能提,正当伶牙俐齿的兵器开发部主任对此头疼不已的时候,身着训练服的银发少年已经悄然坐在了她眼前。

随后斯卡雷特发现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萨菲罗斯比同龄人早熟太多,以至于她都开始怀疑在此之前这个银发少年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人格美化——如果科学部存在这样的项目的话——年轻的萨菲罗斯是如此淡定从容寡言少语,以至于两人根本没有机会聊起那些保密协议书上严令禁止的话题。

那短短的、如白驹过隙一般的四年里,两人的相处在客套到几近疏离的模式下完成。如果说两人有什么超出一周一次例行会面之外的交情,连斯卡雷特本人都不信。


虽然斯卡雷特对不属于自己管的事情并不上心,但在那四年间,她也能清晰地看到萨菲罗斯的变化——不仅限于身高和外貌,还有大幅改良的身体素质与思考能力。斯卡雷特本人是机械物理专业出身,她从不掩盖自己对专业知识的优越感,甚至面对的人是萨菲罗斯。

当他们聊到关于兵器开发制造的话题时,萨菲罗斯起初只能偶尔附和两句,而到了第三年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做到对机械原理与改良思路对答如流,这样的认知与智力水平即使放到神罗科学院也是百年难遇,何况这些知识对于这位将要以“杀人”谋生的战士来说,只不过是“课余知识”而已。

正因如此,斯卡雷特从不会在董事长面前掩饰她对萨菲罗斯的赞赏和喜爱,每一次长篇大论的赞扬几乎让斯卡雷特错以为自己和公司里越来越多的萨菲罗斯崇拜者别无二致。

但同时她又十分清醒,神罗与五台的战争迫在眉睫,萨菲罗斯很快就会离开神罗到真正的战场上历练,而她,对他怎样能在战场上活下去这一点爱莫能助。

终于,在军事杂志和网络通信板进行了为期数月焦灼的“预热”之后,神罗对五台宣战了。

而斯卡雷特与萨菲罗斯的“监护人会面”,也终于迎来了尾声。

最后一次见面之前,斯卡雷特思考过要不要送给这位年轻的战士一份临别礼,当成某种从她这里毕业的纪念,但随后她就意识到这个想法有些自作多情,自始至终自己只是挂着“监护人”的头衔,所有的成长和蜕变都是依靠萨菲罗斯本人完成的。

“我还以为你会迟一些到。”斯卡雷特来到会议室的时候,年轻的银发战士已经坐在那里等他。

“我在梅特镇没什么事可做,过去只是走个形式,这点你比我更清楚。”英俊又冷冽的银发青年回头看着自己的监护人,语气谈不上友好,“魔晄泄漏后工厂的作业人员全部当场死亡,根本没有施救的机会。”

斯卡雷特顿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萨菲罗斯所指何事,她挑了一下眉,“所以?”

“既然根本没有施救的机会为什么还要派我过去?这么蹩脚的画蛇添足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你同情那些人吗?”斯卡雷特问。

银发青年沉默了,像是被眼前的人说中心事。

斯卡雷特在心中暗叹一声,果然是这样——哪怕经过再多的改造与调试,眼前的人依然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魔晄的开发和使用改变了这个世界,可以说没有魔晄现今的一切都不会存在——这些你应该都在教科书上见过,我知道你只是当做废话从来没往心里去。”斯卡雷特在萨菲罗斯身边坐下,“但是弱肉强食就是这个世界的原则,如果神罗是强者,魔晄就是强者的冠冕。”

“恕我直言,这些没什么实际意义。”萨菲罗斯如此直接地顶撞斯卡雷特,或许这是第一次。

“那你的怜悯就有意义吗?”斯卡雷特讽刺地一笑,“你说得对,你去不去现场都不会改变事情的结局。但只要你在神罗一天,你就站在强者这边。这样做也不是没有回报,当你的刀刃沾满鲜血时,这笔账不会算在你头上,而是算在神罗头上。”

银发青年若有所思地看着斯卡雷特,后者不知道他听进去了还是在思考别的语句反驳,沉默这样持续了几秒,萨菲罗斯开口道,“恕我不赞同。”

“你不需要赞同,”斯卡雷特点点头,“你需要亲身体会,然后深以为然。”


Episode 2

斯卡雷特不知道萨菲罗斯后来是不是像她所说的那样亲身体会并深以为然,毕竟他们已经有多年没有联系。

离开米德加后,萨菲罗斯并没有直接参与五台战争,而是被秘密送到另一个神罗的军事基地接受更严酷的训练,接受这些训练的同时,他会跟随塔克斯的主任直接接触有关五台战争的机密文件,对其进行整理分析,这是关于战术布局与作战逻辑的学习。

这样的训练和学习秘密地进行了两年,这或许对萨菲罗斯来讲太长了些,长到他的爱刀正宗已经无法按耐深藏刀鞘的饥渴——年轻的英雄在抵达五台战场后迅速开始崭露头角,接连不断的捷报和五台方面间谍传来的国内动荡的讯息,令整个神罗公司弥漫起一种狂热的崇拜。一时间所有的讨论都围绕着这位神秘的英雄和他与年龄不符的老成作战手段展开,那段时间斯卡雷特甚至觉得,如果某天没有关于萨菲罗斯的讯息传来,那八成只有这位战士不慎擦枪走火自杀了这一种可能。


不过或许所有的英雄都难以摆脱一个定式——在功成名就后变得不受约束。

神罗董事长曾在私人场合有意无意地对斯卡雷特抱怨过萨菲罗斯在五台战场上的我行我素——那些传闻听起来已经不像是在形容曾经安静又沉稳的银发少年了。不过人都是会变的,斯卡雷特深知如此,但她认为在监护关系结束后萨菲罗斯于她已经成了不会交汇的平行线,即便董事长有心说服她出面干预萨菲罗斯的事情,她也鞭长莫及。

在这样毫无交集的情况下,时光又匆匆过去两年,萨菲罗斯已经正式按照董事长的期许成为了神罗的代名词——军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将军,五台有史以来最棘手的敌人。老练,精准,冷酷,高傲,这世上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抵挡这位年轻的死神收割神罗的敌人们的生命,与此同时斯卡雷特的另一个预言也成为了真相——没有人把萨菲罗斯的冷酷归咎于他,所有的血债都被一股脑算在了神罗头上。

斯卡雷特本以为这一切就会这样顺理成章地持续到战争结束,但近期发生的事突然让她意识到一切或许并非看上去那样完美无缺。


一切要从一周前说起。

神罗发动战争的理由是五台开发大规模生化武器威胁世界和平,这件事在最初或许只是开展战争的借口,但无疑给了五台人某种启发——他们真的开始着手研发生化武器。而剽窃神罗制造人工魔石的方式、并结合水神利维坦之力研发出的巨型超能武器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了神罗在五台方面取得进展的瓶颈。

斯卡雷特所率领的兵器开发部门夜以继日地研发能够反制这种武器的兵器系统,但迟迟没有成果,毕竟利维坦的力量源自自然的神奇,这其中有许多现今的科学无法解释的奥秘,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破解。

随着时间推移,科学部门最终宣告想要反制是不可能的,能做到的唯有“对撞”,但这样极有可能造成不可控的巨大爆炸。于是斯卡雷特给董事长的最后建议是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要选择这种做法。

但已经失去耐心的董事长在一周前还是做出了抉择——斯卡雷特也明白这件事迟早会发生。

可能会毁灭神罗所管辖的地区的某一座城市,某一个村庄,某一条运河水坝,或者某一块与主陆隔离的陆地——这就是胜利所必要的代价。这意味着多少性命的消逝或如何艰难的收尾,斯卡雷特早已习惯不想这种事,她也认为萨菲罗斯不会去想。

但事实似乎不是这样。

一周之前,神罗全体高层突接到前线急报,战士1st萨菲罗斯在神罗主力部队撤离五台战场预设爆炸区域时发生意外身受重伤,经初步诊断已经可以确定没有生存希望。

一行短短的战报有着近乎核聚变一般的威力,斯卡雷特能感觉到那一刻充满了整个会议室的名为天崩地裂的东西。多年喜怒不形于色的神罗董事长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几秒种后额头上的青筋居然都爆起,斯卡雷特坐在他身边,同样有些不能消化这件事,会议室顿时像墓地一样一片死寂,直到新上任不久的都市开发部门主管里维打破了寂静。

“宝条博士已经赶到五台了,我们大家都知道他总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不是吗?”

一句苍白的话,却给在座各位打了一针强心剂,哪怕只是暂时的。

事实证明里维说的并没有错。战报很快从“没有生存希望”变为了“进行积极治疗和严密监护”,中间发生了什么抑或说宝条采取了什么手段斯卡雷特心里大概有数,但过程并不重要,只要结果向着众人所期待的方向走就够了。

这是那时,斯卡雷特心中真实的感想。

而如今听过杰尼西斯一席话的斯卡雷特,不可一世的神罗女魔头斯卡雷特,第一次为自己的念头产生了愧疚。


Episode 3

杰尼西斯的邮件里写道,他认为公司在没有提前划定预设范围的前提下要求萨菲罗斯所率领的部队进行撤离,才了导致这样的结果,公司从一开始就在拿萨菲罗斯的生命做赌注用来迷惑五台人从而掩饰自己真正的目的。萨菲罗斯的生与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神罗急需取得五台战争的进展。

“所以?”斯卡雷特说完后,突然发觉类似的对话似乎在多年前就已经发生过。

“我想知道真相是否如此。”

“真相对你来说有意义吗?”

斯卡雷特想起来了,的确是这样没错,多年之前她问过萨菲罗斯几乎同样的问题——有没有意义,意义何在,最后的选择是什么。

那时萨菲罗斯说“恕不赞同”,而如今眼前同为1st的杰尼西斯又会怎么说呢?

“没有意义,”红发战士答得颇为坦诚,但不知是不是看出斯卡雷特还在等待这句话之后的解释,杰尼西斯轻叹一口气,“我只是不相信他会在这种事情上犯错误。”


你错了,孩子,那不是犯错误。

斯卡雷特差点就把这句话说出了口,但她还是在最后一秒克制住了。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杰尼西斯再一次低下头,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沮丧——说起来刚刚成为1st不久的杰尼西斯似乎还没有和萨菲罗斯在五台战场上并肩战斗过,虽然这次的突发状况显然会导致这位新上任不久的将军去到前线独挑大梁。

“你想去看他吗?”沉默片刻后斯卡雷特问。

杰尼西斯像是不可置信般抬头看着女主管,“他现在在米德加吗?我还以为……”

“这是高级别的机密,但你应该明白只有神罗总部能够提供他需要的医疗条件。”

“他……”杰尼西斯像是在考虑措辞,“还好吗?”

红发战士的疑问句如同某种音符击中斯卡雷特内心某个不知名的柔软角落,她已经太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很好。”沉默片刻,斯卡雷特回答道。


宝条用了半生的时间为萨菲罗斯塑造最强的基因和人体细胞,其中当然包括面对任何致命或非致命的伤害都能够以最快速度复原这一条。或许曾有一瞬间萨菲罗斯真的陷入过命悬一线的危机,但从宝条的叙述来看,那也仅仅是一瞬而已。

杰尼西斯没有进入医疗翼最深处病区的权限,即使斯卡雷特向董事长求情这一点也不会改变。于是最后,还是如她没有与杰尼西斯会面前的原定计划一样,斯卡雷特独自一人走进了萨菲罗斯的房间。

位于科学部深处的病室被收拾得很整洁,室内温度和阳光的照入量一看就是经过严密的计算。斯卡雷特在推开房门的瞬间居然发现自己的心莫名悬在了半空,直到她看见听到响动而睁眼向门口看来的银发青年时一颗心才安全落地。

年轻的战士——神罗的英雄面色虽有些憔悴,但比起日前宝条对董事会的描述,显然已经好上太多。萨菲罗斯似乎没想到斯卡雷特会来,他坐起身,有些戒备地向不速之客这边看来。

“好久不见了。”斯卡雷特在床边坐下,从手包里拿出一本图册,这是她亲自编订的汇报书,里面详细记载了不久前发生在五台战场上那次“对撞”的详细原理与设计物理部分的操作步骤。这本应是连萨菲罗斯都没有权限接触的最高级机密,但在和杰尼西斯对谈后,她认为萨菲罗斯有权知道他曾参与了什么。

当然,斯卡雷特至今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区区一个新晋1st一席话说动而做出这种事情。

萨菲罗斯接过图册,斯卡雷特注意到他手臂上贴着透明的胶布,下面是粗得有些扭曲的针头,心脏没来由的一痛,斯卡蕾丝惊奇地发现,这大概是她生平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受。

“‘对撞’成功了,利维坦完全被摧毁了,”斯卡雷特说,“五台战争要结束了。”

“嗯。”萨菲罗斯点点头,他重新靠回软枕上,把图册放在一边。

“没兴趣看看一周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我对研发毁灭人类的武器没有那么狂热的兴趣。”

话中讽刺的意味实在太过明显,以至于斯卡雷特皱起眉,“你确定要把时隔多年重逢的第一次对话搞得这么尴尬?”

“抱歉,夫人。但我不觉得哪里说错了。”萨菲罗斯的语气不温不火,比自己小了两个多世代的银发青年此刻竟像是比自己还要谙熟驳论之道,斯卡雷特知道,有一点很明确,她不是过来吵架的——虽然眼前的人搞得自己很恼火,这感觉就像一片热心被水浇灭,尤其是她知道自己几乎从不“热心”的时候。

于是她站起身,拿出兵器开发部主任的派头冷冷地注视着萨菲罗斯。

而萨菲罗斯不以为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做了什么。你最好谨言慎行。”

语毕,斯卡雷特转身走出了病室。


Episode 4

斯卡雷特知道萨菲罗斯还没有如神罗董事长所期望的那样变成能够与神罗划上等号的存在。从她看到那些特别行动分队后续提交上来的报告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过来萨菲罗斯在那次爆炸中究竟做出了什么决定。

外界传闻中的所谓冷酷无情,在他实际的行为面前站不住脚。

但她权当是他还没有完全成长,只是人性中固有的某部分细腻仍然在某些时刻阻碍着那些冰冷坚硬的念头出现——总有一天他会长大的,总有一天他会舍弃这些天真无意义的行为。

可那一次萨菲罗斯的会面还是令她很长一段时间都莫名暴躁,以至于在那之后她推掉了所有神罗的会议,耗费大量的时间把自己困在实验室里进一步研发那些威力夸张的战争兵器——这种行为简直就像在和那个银发青年赌气,因为她要让“对研发毁灭人类的武器拥有狂热兴趣”这个标签不是徒有虚名。


但奇怪的是,经过这次事件的萨菲罗斯迎来了一次蜕变——仿佛一夜之间,萨菲罗斯褪去了以往时不时会与神罗高层产生摩擦的桀骜,开始对董事长言听计从。甚至有些时候,他都会遵从先前从不掩饰对其鄙夷之意的海德加的指令,只要那些指令没有太过愚蠢以至于连海德加本人都会在不久后看出其中端倪。

董事长对此欣喜若狂,偶尔会对斯卡雷特夸赞她曾经的监护对象,“萨菲罗斯终于彻彻底底成为了神罗”——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应该是神罗也终于彻彻底底拥有了可期的未来。

只是五台战争并未如她先前所预料的那般很快结束,而是在局部的磕碰间又进行了三个年头。萨菲罗斯早在五台宣布投降前的一年就已返回神罗,但斯卡雷特却一直没有机会与之见面,正如先前的那两年——因为她在神罗董事长的命令下成了公司的说客,在世界各地的理想魔晄炉建设地游说居民,同意神罗兴建工事。

——这次是真的了,她在如萨菲罗斯所说的那样做起了毁灭人类的勾当。

斯卡雷特知道某些地区的地理条件并不适合建设魔晄炉,也知道这些堪比核反应堆的魔晄炉一旦爆炸会产生怎样毁灭性的后果,她不是投机分子,有些事情必然会发生,但她并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妥抑或与她有什么关系——先前曾萌生过一次的、在与那个名为杰尼西斯的1st战士谈话后产生的恻隐之心与后悔之意再也没有在她心中出现。她还是那个无懈可击的神罗女魔头斯卡雷特。


时间会让太多事走上不可预测的轨迹,曾见过一面的1st战士杰尼西斯在五台战争结束的同年叛逃了,连同曾经的科学部主任荷兰德一起。

随后另一名她从未见过也记不住名字的1st也叛逃了。

再随后三个人带着大量从神罗盗窃走的武器和复制人士兵,对神罗各地的分部展开了袭击。

袭击有条不紊且来势汹汹,公司内部明显开始动摇,不出所料海德加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局面,于是董事长暗示斯卡雷特希望她能暂时回来接替海德加的部分工作,毕竟她是最熟悉那些敌军所使用的武器的人。

斯卡雷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董事长,她很久以前就看不惯在某些方面优柔寡断得出奇的董事长在高层中豢养了一帮废物还时不时要她回去收拾烂摊子——况且萨菲罗斯还在神罗坐镇,天塌下来有他先去顶上。

怀着这种想法的神罗女魔头她按照原计划前往西大陆度假,不料人才刚在酒店的豪华套房放下行李,就听说了杰尼西斯军队入侵阳光海岸的消息。复制人军团在海岸与神罗驻军爆发了激烈的火拼,所有的电讯频道都在要求居民疏散。

搅黄了自己度假计划的反叛分子绝对不可原谅。斯卡雷特终于暴跳如雷,神罗女魔头坐在豪华套房的真皮沙发上远程调运来一批最新研发出炉、尚在实验阶段的战争机器,就地开始与复制人军队恶战——她不在乎阳光海岸会变成什么样,反正神罗会按照原样原封不动地复原一个,那些血流成河和尸横遍野也会被一并抹去,就像他们曾经无数次所做的那样。

鏖战了整整一天,进化过的新机械全盘压制了敌军的老古董。之后,董事长派来直升机把仍然躺在酒店沙发上的斯卡雷特接到了朱浓空港,她的宝贝武器们在第一次实战中就取得了卓越的成效,于是它们将提前在这里被回收入库,准备下次战斗。


出人意料的是,斯卡雷特在这里见到了萨菲罗斯。

又是三年过去,重见故人的斯卡雷特一瞬有些恍惚,但她知道自己心胸狭隘至今仍不能对三年前这个人的冒犯释怀,于是她只是站在与银发英雄几米之遥的地方,等待交接的海德加到来。

但银发英雄竟主动走上来在兵器开发部主任面前站定,“好久不见,夫人。”

斯卡雷特看了他一眼,“是啊,真巧,我又在做毁灭人类的事情。”

萨菲罗斯神色一凛,“你记得真清楚。”

斯卡雷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朱浓空港边那片波涛汹涌的海,余晖快要被海平面吞噬殆尽了,不知道这片海在吞没太阳后还会想要做些什么。

“你为什么在这里?”斯卡雷特还是说话了,该死的,她发现自己总是为了眼前这个人产生无意义的异常情绪,之前是愧疚,现在又是担忧。

“在去梅迪奥海姆回收部分设备的途中在这里中转。”

“从米德加到梅迪奥海姆需要中转吗?”

“……”萨菲罗斯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听说有个朋友在这里,顺道看一眼。”

斯卡雷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莫名其妙的,她有种感觉——眼前这人还是当年那个萨菲罗斯。先前董事长在她面前称赞过的种种壮举,都不过是他为了在神罗立足而作出的的伪装。

但她已经没有立场再对此做出任何评价了。

“所以你要去梅迪奥海姆回收我的宝贝,”她露出招牌式的不屑笑容,“那群叛逃的人没有意识到那些宝贝的意义,又拱手把它们还给我们了?”

“我接到的命令是销毁。”萨菲罗斯说,“这些武器的机密已经泄露,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听说了,今天的新武器实战很成功,你的杰作又可以更新换代了。”

斯卡雷特看着他,目光有些复杂,她有些猜不透这句语调平淡的话背后究竟隐藏着银发英雄什么样的情感,“哦?我距离毁灭人类又近了一步,你不打算祝福我吗。”

“你确定要把时隔三年的第一次对话搞得这么尴尬?”——比起当年的自己,萨菲罗斯的语气平缓许多,斯卡雷特有些意外,对方竟也像自己一样记着曾经的那些话。

萨菲罗斯转身把目光投向广袤的海平面,斯卡雷特看不到他的目光,也无从猜测他的所思所想。

“夫人,”萨菲罗斯突然开口,伸手指向悬在海平面上的魔晄炮——那是斯卡雷特在他成年的那一年为新落成的朱浓要塞设计的防御工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因为其直白的设计和夸张的威力被津津乐道,“我记得你那时给我看到的模型比这个优美许多。”

一句话把斯卡雷特带回了多年之前,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萨菲罗斯前来她办公室履行一周一次的会面职责时,她心血来潮从抽屉里取出新制成不久的朱浓炮模型展示给银发少年看。

的确,那个模型远比成品看上去柔美。

“里维找我商谈了预算,不过那些花哨的东西本来也没有什么意义。”斯卡雷特耸耸肩。

“还是那一版更像是你的作品。”萨菲罗斯若有所思地说。这下连斯卡雷特都顾不得掩饰感情对其报以了诧异的目光。

银发青年闻言面向她,夕阳洒在他脸上镀上一层暧昧的金,斯卡雷特第一次深刻地发现眼前的男人已经出落得如此成熟而英俊。但耐人寻味的是,此刻她在他眼中,竟能看到一种迷离的温情和伤感——

“无论如何,谢谢你那时的照顾。”


Episode 5

那是斯卡雷特最后一次见到身为英雄的萨菲罗斯。

尼布尔海姆事件发生后的一个多星期,斯卡雷特回想起之前他们在朱浓空港的对话——她深刻怀疑萨菲罗斯早就已经在心中策划起了这些事情,可该死的,全神罗上下甚至没有一个人曾注意到。

随后她接到董事长的指令,来到尼布尔海姆协助塔克斯完成对村落的复原——董事长说,虽然同样的差事塔克斯做过那么多次,但这次的善后需要尤其谨慎,所以希望她能坐镇监督。

其实不必董事长多说,斯卡雷特也明白尼布尔海姆事件意味着什么。这不仅是神罗塑造的英雄幻梦化为泡沫的瞬间,更深层次的意义上,或许是神罗这幢擎天巨厦开始从内部崩塌的序曲。而她的职责,一如既往地,就是避免这件事真正发生。

繁重复杂的工作让斯卡雷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机会去想萨菲罗斯的事情,后来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或许这正是她完全将自己沉浸入工作中的真实目的也说不定。尼布尔海姆的魔晄炉深深刺入尼布尔荒凉的土地,探入其下冰冷的汪洋,但无论那汪洋流向何处,纵身跃入魔晄炉的银发英雄早已在重度魔晄辐射之下化作尘埃消失于宇宙深处,一如他从未来过。

英雄的传说以这样凄凉又荒唐的方式落幕,斯卡雷特发现自己的大脑拒绝对此作出评价,或许是这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大脑在为她规避这件事可能会带来的负面情绪。

可她确实再也见不到那个银发青年了。

那个聪明、早慧、会认真听她讲无聊冗杂机械原理的少年萨菲罗斯;那个会为了魔晄炉事故造成伤亡而顶撞她的青年萨菲罗斯;那个会不惜以自己生命为赌注缩小危险区的英雄萨菲罗斯——她再也见不到了。

那时她真是这样想的。

直到命运再次和众人开起玩笑——萨菲罗斯现身神罗公司,带走了神罗董事长的性命。

为男人敛尸的时候,没有人敢靠近那具被正宗穿透、淋漓滴血的尸体,斯卡雷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握住那或许还残留着那个人余温的刀柄,一点点将太刀拔了出来。


神罗开始飞速崩溃,与之一同的还有这个世界。神罗最高级别会议室里的几个人各怀鬼胎,彼此发表着姑且维持和气却虚伪无比的论述。斯卡雷特总会多看几眼宝条,他似乎是整个公司里唯一仍然不急不躁的人,他一直都是如此,即使当初得知亲生儿子叛变并跳进魔晄炉自杀的消息也不曾变过脸色。

人类真是有趣的生物,阅人无数在神罗叱咤风云的斯卡雷特女士突然发现自己终其一生可能从未看透过什么人——包括自己在内。

继承父位坐上董事长位子的人是原董事长的独生子路法斯,和许多与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一样,路法斯对许多复杂事物的看法颇为偏激天真,某种意义上这个孩子也是在斯卡雷特的注视下长大的,但他和萨菲罗斯又确实太过不同。曾经的萨菲罗斯安静而收敛,路法斯却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激进。

Weapon在世界各地出现,对本就岌岌可危的神罗造成了更多难以弥补的创伤。几次争辩激烈的董事会之后,路法斯决意将朱浓的魔晄炮搬运到米德加来,对出现在米德加附近的Diamond Weapon发射。当年轻的董事长象征性地来前征求自己意见时,斯卡雷特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原董事长生前就曾对她说过,一旦某日神罗大楼真的陷入危险,朱浓要塞的魔晄炮就是最后的保护手段。那男人还让自己给这杆大炮起个名字,正巧那时办公桌上放着一本论调颇为激进的女性期刊,于是自己就冲口而出“Sister Ray”。

“Sister Ray……”神罗董事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很好,很适合你。”


在完成各项部署后,出人意料地,路法斯竟然召集来所有仍然幸存的神罗总部员工,要求他们尽早离开米德加。当斯卡雷特问起这位年轻的董事长自己有什么打算的时候,路法斯则表示他会留在这里与这幢代表神罗这个姓氏荣耀的大楼共同进退。

“这样啊。”斯卡雷特听到自己说,然后冷笑一声像路法斯所建议的那样扬长而去。但并非离开米德加,而是来到了大楼某个路法斯或许都不知道的角落——宝条还不是科学部主任时科学部的所在地,当年尼布尔海姆事件发生后,宝条将一部分封存在尼布尔海姆神罗公馆的资料和实验材料移动到了这里。斯卡雷特虽对这群人研究的内容一直无甚兴趣,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让她无法对自己不能理解的现象坐视不理——比如已经注定死亡的萨菲罗斯为什么会出现在神罗大楼里。

去往原科学部门办公室的所在地的途中她路过了几间早已闲置的病房,她记得她曾在那里和年轻的萨菲罗斯有过一次对话。那时候的萨菲罗斯甚至会为了五台一些素昧平生的平民选择自我牺牲——而这个人现在转过身来要毁灭这个世界了,现实主义者斯卡雷特虽然连“神罗或将覆灭”这件事都能坦然接受,却对萨菲罗斯多年前就已经发生的颠覆转变至今无法释怀。

对她来说那个人到底有多特殊,斯卡雷特自己都不知道。

陷入对往事的回想的兵器开发部主任突然听到了寂静之中一些不和谐的音色,

这里有人。

意识到这件事的斯卡雷特立刻掏出了一直别在腰间的袖珍左轮手枪——这把枪枪膛里装载的都是高浓度魔晄精炼的加强子弹,一颗足以致死一头成年贝赫摩斯兽。

她弯下腰,像个塔克斯那样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走进那间本应废弃的病房,可那里并没有人,制造出噪音的是一台过去曾用于盛放实验品的容器,里面溢满了绿色的不断翻腾的液体。

液体?

不知从何处传递至容器内的巨大压力促使着液体愈发汹涌地翻滚,就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岩浆——而下一秒,斯卡雷特甚至没有任何进行其他反应的机会,容器的玻璃外壳就不由分说地炸裂开来,铺天盖地的碎玻璃渣向斯卡雷特的方向迸射,金发女人几乎是立刻就狼狈地面朝下扑倒在了地上,以此规避身体可能会承受的严重伤害。

那些烦人的碎玻璃还是有一部分扎进了她的皮肉,她能闻到自己身上传来的血腥气——绿色液体本身是带有气味的,而自己血的味道居然能盖过那液体的味道,斯卡雷特立刻意识到自己恐怕受了不轻的伤。她在不断流动的粘稠的绿色液体中努力撑起身体,却发现那些液体正呈现不符合物理规律的流动——它们纷纷往某个特定的方向聚集,而后甚至有层次地堆积起一定的高度,这挑战斯卡雷特认知极限的一幕令神罗女魔头不由失神静止在原地。

更可怖的一幕发生在这之后,逐渐汇聚起足有一米多高的绿色液体慢慢幻化出了人的形状,起初只是一个状如绿色胶冻的诡异人形,而随着绿色逐渐褪去,某种黑色的布料质感从胶冻下显现出来,斯卡雷特看到了一件悬在空中的黑色斗篷,像是教会神职人员的法袍,慢慢地这件斗篷的下摆落在了地上,像是包裹住什么东西一般安静温顺地垂下,虽然斯卡雷特看不见,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屋子里除她之外凭空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斯卡雷特毫不犹豫地连扣了三下扳机,幸亏左轮手枪并没有因为沾染绿色液体而损坏,三发加强子弹均不偏不倚地打在了黑色斗篷上,对面那个“人”发出了沉闷的呻吟,还有某个模糊不清的词汇。

“Re-u-nion……”

斯卡雷特还没来得及思考那究竟是什么意思,一道凛冽的冷光就划过眼前,下一个瞬间几乎要夺走她呼吸的剧痛遍布了身体的每一个瞬间,金发女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原本举着枪的右手——此时那里只留下一截汩汩流血的狰狞断肢。

神罗女魔头狼狈地再一次摔倒在地上,她艰难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冰冷的湖绿色眼睛,那双眼睛太熟悉了,熟悉得令人怀念,此刻却散发着不寒而栗的森然冷意。

“萨菲……罗斯……”斯卡雷特拼命稳定着呼吸,右臂的断肢处实在太痛,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保持清醒多久,她也不知道萨菲罗斯会不会下一秒挥刀砍掉她的脑袋,让她死神彻底带走她。

他会的吧。心里某个声音这样对斯卡雷特说。

他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了你希望他成为的那种人了——冷酷无情,残忍又恶毒。

不是这样的。另一个声音却响起了。我从来没有希望过他成为这样的人,他和我不一样,他……

难道这才是自己会如此在意对方的原因吗?

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改变,所以当看到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对方的时候——曾经是那样希望他能顺着这条路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斯卡雷特不知道这滴泪有几分是因为剧痛而产生的生理反应,又有几分是因为这场最后的重逢。

“杀了……我吧,死在……神罗……是……”

死在神罗是我的结局。

斯卡雷特没能说完这句话,她的声带在突出最后几个词之前就被萨菲罗斯的长刀挑破了。

金发女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那把贯穿了自己喉咙的武士刀,上面散发的银色剑光就像眼前的男人本人一样凄美而凌厉,纵使眼前的景象已经渐渐变得模糊,她还是能用记忆补全银发男人的面容——少年时代的他的剪影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斯卡雷特似乎看到曾经的他们坐在办公室里进行着一周一次的例行会面,米德加的微风吹起少年漂亮的银发,那时还算年轻的她问他是不是同情那些逝去的人,而他则说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她突然想问问他现在是不是终于做到了感同身受并深以为然,这些年其实她有那么多想要问他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可遗憾的是她口中不断喷出的血似乎已经把她的眼睛淹没了。


Episode 6

新坐上兵器开发部门主任位子不久的斯卡雷特略有些紧张地翻阅着董事长室那边发送过来的文件,里面详细注明了什么是在与那位即将上门拜访的那颗未来之星的会面中绝对不能提到的禁忌话题,虽然斯卡雷特向来知道如何把握分寸,但并不擅长和青少年打交道的她仍然把这场即将发生的会面视为一件相当头疼的事情。

门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久未谋面的塔克斯主任领着一位少年走进她的办公室,那少年生得很高,五官也异常英俊,眉宇间尽是与他年龄不符的老成持重,看到这里斯卡雷特稍稍放心了一些,这应该不是个会惹麻烦的人物——

“您好,我是萨菲罗斯,神罗战士部门预备役。”少年平淡地做着自我介绍,湖绿色的眼睛看向斯卡雷特,里面涤荡着静谧的光。

“斯卡雷特。在你成年前会一直代行监护人的职责。”金发女人张开手掌略有些不自然地按在桌面上以此来掩盖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小纸条,“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把我当做半个母亲。”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那张纸条上都是她准备的可能会用得上的遣词造句,可就在上一秒她才想起“母亲”这个词其实也被董事长列进了不可以对萨菲罗斯提的列表之中。

斯卡雷特耸耸肩,“忽略上一句话吧,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某个电影里面无聊的台词。”

银发青年看着她静止了几秒,然后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出乎斯卡雷特意料之外的笑容,那笑容好看到让身经百战的神罗女魔头都不由感叹造物的神奇,于是她不由得也笑了,然后斯卡雷特听到年轻的萨菲罗斯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没关系。”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