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Episode I -

“你叫什么?”苍凉低沉的嗓音虚弱而极富穿透力。

“Seph……Sephiroth。”

“过来帮我个忙好吗?”

“当然,先生,我……”

“这件事也许对你有点困难……但,孩子,过来拿着这个。”

“这是?先生……”

“拿这个对着这里来一下,我知道你能做到,就一下,快速准确地搞定……然后在那些人来之前逃离这里,这里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为什么?”男孩接过对方手中沉甸甸的黑色物体,地下室冷冽的风使他打了个寒战。

“快!”声音颤抖起来,夹杂着不容抗拒。

……

那是一个梦。

年轻的战士Sephiroth对这充满陈年家具与腐臭的宅子唯一的印象就是这个梦。

厚重到令人窒息的哥特式地下室里发生了什么他已记不清。

多年后重返故地的Sephiroth踢开地下室入口处的大门,门摔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几只瘦骨嶙峋的老鼠叫嚷着退散而去。Neibelhaim,整个城市的压抑到让他惊奇。

这算是观光。Sephiroth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

虽然已有十数年不曾到访,但对于他而言,这仍然是一个充满诡异回忆的地方。

在地下室里打转的时候Sephiroth想到了Zacks,那个笑容能点燃一切的一级战士。每次战斗结束时,这个年轻人总是对着敌方士兵的残肢断躯低头默哀——地下室斑驳的石阶上历历可见被沉重镣铐禁锢的骸骨。隐约发青的骨质在昏暗的光线下散着戾气。

年轻战士轻蔑地扬起嘴角。尸骨未寒。

之后是,那道门。

……门?

记忆的断片夹杂着撕裂神经的触感蔓延和侵占了大脑的绝大部分,神经末梢紧搭在一起撕扯着思维的皮层。

……

Sephiroth惊异地发现自己浑然不觉地推开了眼前这道圆形拱门。记忆中的实验室应该在另一端……那么这样一道门为什么自己毫无印象?

门后的房间光线比外边还昏暗,Sephiroth适应了半分钟才大致看清其中景观——雕花木廊柱,哥特式残破的吊灯,以及画着十字架的巨大长方形木盒——这里竟放着几具棺材。

突然之间,Sephiroth感到一种奇异的温热,某些血液中的东西迫使他一定要撬开棺材一探究竟。有一种莫名的存在告诉他,这具棺材中盛放的东西就是现实与脑海中那些诡异回忆的交点。

这是他第一个念头,后来他为这念头的怪诞而惊诧不已——他尝试过了,但铁钉的严防死守超乎他的想象。

窸窣的声响从身后传来,Sephiroth习惯性地出刀,想必对方的性命会理所当然地不了了之——绿色的粘液顺着正宗的刀刃滑下来,说不上名字的异兽死在一旁。Sephiroth厌恶地皱起眉头并使用魔石清洁,但接下来的一幕无疑更具讽刺意味,

暗银色的铜匙不动声色地竖立在刚才怪兽腹部所淌出的粘液中,细致的花纹与棺材上如出一辙。


Sephiroth掀开盖子,之后他难以置信地咬紧下唇——棺材里躺着一个男人,苍白如纸的面孔精致如刻,毫无血色却充满阴柔的美。

更出乎意料的是男人醒着。

他空洞无神的血色瞳孔呆滞地望向天花板所在的方向,完全无视了萨菲罗斯的存在。

Sephiroth本能地向后一跃,果不其然,刚在站立的地方被一只金属义肢所取代。

对方出招的速度快得不像人类。

男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双目橙黄的魔兽。那怪兽形态十分诡异,但还留着一丝刚才那人的痕迹。

魔兽所在处气流急速运转的气场使身经百战的Sephiroth也暗暗称奇,不过更多的是对这个男人来历的猜疑。这宅子见不得人秘密多得是,估计这也是其中之一。

这场战斗远比Sephiroth所想象的持续得短得多,或者说两人根本没来得及交手,那男人就变回了本来的模样。看来这形态太消耗那男人本就虚弱的躯体。

Sephiroth终于能看清这个男人,他身上血迹斑斑,可能不少是自己无意中留下的,除此应该还有一些看上去年份久远的,血液风干成黑色或者结痂留在皮肤上,触目惊心。

Sephiroth鬼使神差地扶起男人,男人轻得不像话,就像一片树叶。


男人却显然不满意这种行为,强行挣脱了Seph两只强有力的手,但脱离Seph力量的瞬间就跌倒在棺材与地板所成夹角处,这时Sephiroth才注意到他的某些伤口在汩汩流血,那情况很糟,更重要的是这人左手义肢与身体接缝处裂开了一道口子,黑血正不断涌出来。

如果就这样扔下他,恐怕这人不出半小时就会咽气。

“你最好配合点,为了你自己。”Sephiroth开口,再次扶起那个虚弱的男人。

这一次男人仍然试图挣脱,但Sephiroth并不打算放开他,显然他比男人强壮得多,所以他完全有信心制服并救赎他,但他似乎忽略了男人尖锐的左手指——纠缠中男人的之间在Sephiroth胸前留下一道印迹。

鲜红的血淌出来,妖冶而腥香。男人停止了反抗静静注视着自己的杰作,一时间两个人都停止了动作。

Sephiroth首先转过头试图自愈这仅仅半寸长的伤口。但对方下一个动作却大大出人意料——黑衣男人使劲向前倾着,动作幅度大到几乎压着Sephiroth向后倒去,随后他感受到一种温柔却干涩的触感——那个男人将嘴唇紧紧贴著自己胸口,然后用力吸吮着。

Sephiroth反手出正宗本打算割断眼前这人的喉咙,但他惊讶地发现这人原本苍白无色的面色竟在瞬间浮起一丝血色。

他的动作不由缓下来,甚至特意弯下身子让对方更方便一些。这种心态很奇怪,自己完全没义务对这不知来源的人的生命负责。可事实是他不假思索便如是做了。

男人足足吸吮了一分钟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猛地将嘴唇与Sephiroth的皮肤脱离,然后没有回旋余地地摔倒在了一边。刚才这几个动作,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

Sephiroth引导着体内的溪流慢慢复原了胸前的伤口,轻轻抱起男人放回棺材,现在他只想从眼前这个男人那里获取一些他原本就希望获取的信息。

刚才的一连串事几乎让他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

可是男人睡着了。或者说昏迷过去。总之看上去无法回答任何问题。

之后几天Sephiroth在造访图书室时总会顺路去那个房间看一眼,男人有时醒着,但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说话。Sephiroth看出来对方在极力压制对自己的鲜血的欲望。

在对方因为疼痛或其他原因而颤抖时自己不得不主动将胸膛贴近对方的嘴唇——这行为的原因谁也解释不清楚,但是Sephiroth的理解是这同Zacks在战场上默哀是一类的行为。

“谢谢。”某个午后那男人终于肯开口说话,Sephiroth听到他干涩的声音心中竟有种若隐若现的痛,但后边男人的话却耐人寻味,“你不该来这儿。”

“我没想来。”Sephiroth打断对方的话,“但我想你最好能解答我几个问题。”

男人怔了一下,随即虚弱地一笑,“现在我能解释什么?Sephiroth,我每天都在等一双手把我拽出着黑暗,但是我现在觉得黑暗之外是更阴晦的噩梦……你已经这样耀眼了,而我……”

“我不懂。”Sephiroth很烦对方如同叙事诗一样的遣词,但他更想知道这男人从哪里得知自己的名字,“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暗红色的血死顺着黑发男人的嘴角流下来——那应该是刚刚从自己身体里吸吮走的,“我不知道怎么说……Sephiroth,我只能建议你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

“恕难从命。”Sephiroth发出一声冷笑,“倒是你,需要休息了。”

“……”男人闭上双眼,似乎是听从了他的指令。但不知为什么Sephiroth感觉出一丝空气中氤氲的绝望,就像蚕蛹褪茧时穿不破的束缚堵在胸口。

Sephiroth转身打算离开,但忽然又转过身。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男人一直保持着沉默,似乎是睡着了,但Sephiroth却觉得他只是不想回答。

他们以沉默和不连贯的交流进行着微妙社交的日子维持了七天。Sephiroth在那个潮湿阴暗的房间里停留的时间一天比一天短暂。

在Sephiroth亲手点燃Mt.Nibel地带苍凉的大地之前,他有想过先去杀掉躺在棺材里的那个男人。他肯定那个男人一定早就知道一切,然而他到最后都没有向自己解释真相。

但强烈颤抖的身体致使紧握正宗的双手已经不由思维控制地伸向村子中的那些人。

那个男人,终归和眼前这些蝼蚁不是同类吧……毕竟,他饮用过自己的血,带着Jenova血统的……高贵的血。

然而此刻,一切都已毫无意义。

最后剩下的使命责任就是找到妈妈,找到约定之地,联系二者……帮妈妈夺回这个星球。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必考虑。


掉下魔晄炉的那一瞬间,Sephiroth突然清晰地感觉到胸口被那个男人吸吮过的地方传来强烈痛楚。

就好像被什么人的哀恸紧紧束缚。


- Episode II -


痛觉从指间蔓延到身体各个神经,昏暗中男人感觉到冷汗顺着脸颊淌下来。本想伸手擦掉由于极度燥热而密布额头的汗珠,钻心的疼痛却在手抬起来的一瞬如山洪爆发般袭来。金属间摩擦而产生的极不和谐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醒目,男人想,如果这种噪音能够分散哪怕一丝一毫的疼痛,也会远比现在这样好受。

于是他拼尽全力让手掌再次覆上满是漆黑的旁侧——他知道那里是一些金属。尖锐的摩擦音再次强烈地刺激着他的耳膜,突然他觉得说这是炼狱也不为过。

似乎这次成效显著,刚还在剧痛的身体每个关节此时又能活动了,只是每移动一寸都耗尽他不少体力,虽然自认为训练有素,但是他还是明白这样的自己撑不了多久。

蝙蝠翅翼摩擦产生的震动声在耳边回响,他完全记不得之前发生过什么,听觉还是如同以往一样敏感,只是眼睛却再也看不到一丝光明。

很快他意识到再次在那个形如噩梦的棺材中进行了长久的睡眠,但这容器不同一般,说时光被禁锢在里面都不为过。他惊奇自己深深意识到即将降临的死亡。

在那之后,又经过了多少时间呢?

疼痛感再次侵袭着男人的脑神经,某些不知名的记忆突然强行闯入了他的大脑中枢。

那个人,Sephiroth呢……?

准确地说,醒来的这将近一个小时间,他只产生过两种感觉,刚才的剧痛,现在的缺氧。因为空间的狭窄,他动弹不得,而现在的姿势已无法满足他的供氧,甚至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中多了一分死亡的恐惧。

但他已经恢复了清醒,所以记忆的碎片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样侵袭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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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混蛋……”Vincent发现自己的声带恢复了功能。

面前的男人不为所动,透过容器壁看见的那副蛆虫一般扭曲的面孔正饶有兴趣地目视前方,时间已经失去了它固有的概念,画面所定格之处是无垠的噩梦。

“我刚才在想……Vincent,Sephiroth究竟是谁的儿子……”男人眯起细缝般的月牙眼,狡黠的光线昏暗地射出。“验证我设想的唯一途径就是在你身上进行相同的实验……虽然Jenova的基因来自母体,但父体细胞中的活性也不容忽视……”

“不要痴心妄想了……”Vincent咬紧牙关忍受着痛处,浅绿色的液体正乐此不疲地涌入他的七窍,呕吐感蔓延至喉咙处使他无法再多说一个字。

“少来命令我!”Hojo突然抓狂地叫起来,他伸出手,疯狂地驱散了漂浮在Vincent周围的绿色魔晄,破碎的玻璃带着划破Vincent的视网膜般的触目惊心。“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女人做了什么吗?”

Hojo超乎常人的忍耐力似乎也濒临极限,他粗鲁地伸出手,似乎要将Vincent从容器中拽出来,“如果实验因此失败,我就……”


Vincent凭着Turks时代留下的精准触觉扬起处于松弛状态的左手狠狠向眼前这男人的颈动脉切下,无疑力道还是较过去差了很多,但Vincent认为足以使对方失去意识。

“妈的!你这脑子进了蛆的Turks……”Hojo捂着被痛击的脖子向后倒去,但看不出有被击中要害的迹象,可能打偏了……Vincent盘算着位置,打算进行下一番攻击,

“你这走狗还想用你跟那群狗学来的对付我?!”Hojo暴跳如雷,以超乎普通科学家的力量将Vincent反压在一旁的墙壁上,Vincent撞在冰冷的大理石砖上顿时感到背部一阵剧痛。

他早就该意识到,即使再无戒备之心,身为寻常科学家的Hojo,又怎么能成功地一枪结果他这样训练有素的Turks……Hojo,果然还是……

接下来Vincent感到被针尖挑触的痛处,他偏头看见Hojo手中的针管——那么这也就代表着对方获得了压倒性的优势——至少昏沉的触感让他感到绝望,无力瘫软的四肢预示自己将成为无反抗之力的人质。

“你还想怎样……塔克斯,你有胆量把那女人的肚子搞大没胆量说那是不是你儿子?”男人的冷笑如利刃一样削着Vincent的耳膜,Vincent极力调动四肢反抗但仍然被强效麻醉药束缚着。

Hojo扯下自己的白大褂,Vincent注意到那里面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衣,遮盖不住肆虐横生的胸毛再次激起他一阵恶心。

接下来轮到他了。疯狂的科学家不由分说地拉扯着自己中规中矩的制服,动作粗暴而生硬,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体会着撕裂的痛,痛觉直击神经末梢的纤细部分,牵扯着整个身体痛不欲生。

后来科学家成功了。就在他把Vincent脱得一丝不挂想要开启一轮已经毫无人道可言的疯狂凌辱时,Vincent调动僵硬的四肢扭曲着,无论如何都不允许这个疯狂而肮脏的男人侵犯自己的身体。

燥热弥漫着整个胸膛,Vincent认为,假使Hojo真的进入了他的身体,那么他必须死,不论以哪种方式,哪怕是咬死自己,但是他很清楚他连将舌头放在牙齿中间的能力都没有——他坚持不住了。他知道自己的神经就在崩溃的边缘。

但这时男人停手了。男人抬起头,摘去镜片的眼睛意味深长。

“我想我明白那女人为什么非要黏上你了……Vincent?Valentine,你确实是个非常有诱惑的男人……”

“可是Turks啊,比起真的进入你的身体,我想到一个更绝妙的主意……”笑容再次出现在男人脸上,“为什么不把你做成动物……这么野性的男人必须要与同样兽性的东西相配啊……”

“然后呢?也许你有好点子……这么完美的躯体和循环系统……每条神经都充满诱惑力,啊,Vincent,我真想撬开你的胸看看你的心脏长成什么样……”


不堪回首的记忆戛然终止,他试着平稳呼吸的速率,但鼻腔所感觉到的只是更多的烟尘,肺部在抗议,因此他只能再次放慢呼吸的间隔,只是下一次深呼吸时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这声音不大,但在他听来依旧醒目。

后来那个男孩闯进他被Hojo囚禁着的屋子。Hojo从那次之后就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虽然没有再做出让人不堪的举动,但令他不堪忍受的实验却夜以继日地进行着。

有时药物带来的剧痛会使自己成天地失去意识,但是心里有个意志一直逼迫自己活下去。

可笑……当时居然真的质疑过,Sephiroth……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Vincent想着,再次陷入到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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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发少年慌不择路地一头撞进阴暗的房间。

Vincent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正尽力平复着药物所带来的眩晕感。

突然感觉有什么物体钻进了怀里。

是那个男孩,银色头发,绿色瞳孔。几乎一瞬间他就意识到这孩子是谁。

“Sephiroth?”走廊上传来陌生的声音,凭Vincent推断应该是接任自己的保镖。

“先生,”男孩精致的面孔此时被冷汗布满,“请你救救我……那个人要杀了我……”

Vincent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男孩漂亮的绿眼睛。透过澄澈而美丽的瞳孔。男孩的身影和某个人交叠。

“你就躲在这儿吧,这是Hojo的实验室,没人敢进来。”他放柔语气,调动着已经僵硬的肌肉组合出“微笑”的表情。

男孩听话地钻进Hojo为Vincent准备的斗篷中,直到走廊中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

“谢谢您。”男孩从斗篷里钻出来,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用谢。”还是抵不过阵阵晕眩,Vincent闭上眼睛,“你想过接下来怎么办吗?出去,回到那个人手里,然后再重复今天的……”

“我要逃走。”男孩的目光坚定清澈。

Vincent再次保持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这个幼稚的男孩收起天真。

“你叫什么?”Vincent明知故问,他不想让男孩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

“Seph,Sephiroth。”

“……过来帮我个忙好吗?”

“当然,先生,我……”

“这事也许对你有点困难……但好吧,男孩,拿着这个。”Vincent交给Sephiroth一把手枪,那是Hojo莫名其妙送给他的,口径1.2cm的来福枪。

“这是?先生……”

“拿这个对着这里来一下,我知道你能做到,就一下,快而准地搞定……”Vincent指着自己的左臂上部,“然后在那些人来之前逃离这里,就相当于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为什么?”男孩接过对方手中沉甸甸的黑色物体,地下室冷冽的风使他打了个寒战。

“快!”声音颤抖起来,夹杂着不容抗拒的命令。Vincent预感他们没有时间继续拖延,这或许是使两个人共同解脱的最佳途径。

“你会死的,先生。”Sephiroth把枪扔在地上,看上去完全不打算照做。

“我刚救了你,现在你来救我……”Vincent捡起来不由分说地塞进对方的手,这孩子迟早要面对比这更血腥的修罗场,如果仅仅是这样就退缩,那么他在神罗即将为他安排的战场上,或许连一秒都活不下去。

“这……”

“不开枪就死吧!”Vincent猛地坐起来,一阵眩晕与眼前的景物交叠,Hojo配给自己的新脏器看来已经顽强地度过了排斥期——Vincent伸出右臂,再也不属于人类的金属色泽晃痛了他的眼睛,但他没有迟疑——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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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这个尝试确实为两人留了条共同的退路。

Vincent深知Hojo需要他左臂上的血管支撑来进行更高一级的Jenova实验,如今变成残次品的自己,只能无谓地增加试验成本并且为Hojo带来生命威胁,这笔赔本交易Hojo不至于算不清。

然而他一次又一次回想起这段本应该不堪回首的经历的时候,却只有一件事长久地留在了他的记忆中——

那个孩子,Sephiroth,原来他的目光也曾经那么清澈过。

事发那天晚上Hojo震怒得活像头发情的水牛,他歇斯底里地掀翻了实验室的圆桌,然后举起来复枪指着Vincent的头:“你还有什么伎俩,一并都用出来吧……反正你这辈子也滚不出这个屋子,也别指望那半死不活的女人来救你,现在全世界……只剩下你我两个。”

然后他对着自己的脚踝放了两枪,一左一右。剧痛再次剥夺了清醒的意识,但这次不同于以往,并不是单纯地昏迷过去,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在同一刹那觉醒,Vincent形容不出那种感觉——

但Hojo确确实实被震惊了。

然后就是自己强行被锁进这个棺材。

直到不久前已经长大的男人把自己放出来。果然他继承了母体的惊人美貌——但是似乎也少不了从父辈那里继承的残忍。

但是……Vincent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孩子身上,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温柔。

他已经那么大了,那么英俊耀眼了。

自己已经无法再把他当做一个“孩子”了。

时间已经过了多久?

还有,那种曾经体验过一次的躁动力量仿佛也一并回到了身体中,这是一种诅咒么?

Vincent躺在棺材里沉思着,这世界究竟在那之后走出多久?

毫无头绪。

直到他听到人的脚步声。

本能驱使他再次举起疲惫不堪的左手,制造那种让人无法忍受的刺耳声音。脚步快起来,看来对方已听到自己的求救。

棺材盖被掀起来,久违的光线刺痛了Vincent的眼睛。

他缓缓坐起来,四肢看来还算正常。

面前的人看上去极为年轻,有着一头耀眼的金发,澄澈的蓝眼睛蕴含着某种似曾相识的内容。看到Vincent疑惑的目光,金发年轻人只好率先开口,

“你见过Sephiroth吗?”


- Episode III -

Vincent静静凝视着Midgar苍郁的夜色。一路高节奏的速率使他根本没闲暇去注视一下三十年未见的钢铁怪物——魔晄之都Midgar。

Cloud从后方扔过来一罐铭牌已经模糊的啤酒,但是他扔了回去——他受不了这些刺激性强的东西。

距离生命之流闪耀的最终之战之夜已经过去多时。他承认自己没那勇气去站在那个已经变成恶魔的孩子面前。他也承认三十年前亲手把这孩子变成恶魔的那一群人中有他一个。

于是他只能选择与Yuffie一起回到Junon神罗分公司去清理那些嘈杂琐碎的现场。

但是很意外地他检测到本该空无一人的加农炮附近居然有生命的存在……几乎是一瞬间就料到那是什么人,行动的同时胸口传来的燥热感几乎要把他吞没。

羞耻,怨恨,愤怒,不甘。

似乎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进心中的恨,虽然他直到很明显现在并不是要了他命的时候,Cloud那些人还在等着扳开任何一个从属神罗的人的嘴来探听各种他们还不明白的信息。

但是……

“心情不好?”大概在最终战后的十天,Cid含着雪茄问同样无言站在窗边的他,一向粗犷的声音使Vincent愈发烦躁,但是这感觉来而无由,Vincent不想让它持续下去。

Vincent转回来,默默坐到Cid的右侧。他惊异地发现他很想喝红酒。但是他同样说不上是哪一种红酒。仿佛身体里的细胞所期待的不是那种由葡萄的尸体酿制成的红色液体,而是另一种有着同样色泽的东西。

“Cid。”Vincent把头埋进斗篷里,“Hojo有可能跑了。”

“那个疯子?”Cid抢白,“他是有多命大还是怎么的?神罗那栋楼不都塌了吗?”

“你的意思是有谁把他救走了?”

“我不知道,”Vincent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站起来,觉得这对话从一开始就是无意义的。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最后他选择了屋顶。那个地方应该在这个时候能够给予他他想要的宁静,不管这宁静是真实还是虚幻。

但是很明显他的希望落空了,因为身后响起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是Cloud。

于是Vincent只得和Cloud并排坐在第七天堂的屋顶。米德加的夜空在废用魔晄设备后变得清晰明朗,星系纷纭。确实是亦真亦幻。

“到底怎么了,Vince……”Cloud转过来,“你到这里住了十天,可对我们说的话还不到十句。”

说完他试探性地看着Vincent的红眼睛,石榴石一样的色泽只是满盈失望。

“我必须找到他。”Vincent开口,那只已经不属于人类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被披风遮挡的嘴唇被牙齿咬住,那种感觉再次浮上来……

自从多年前吸吮过那孩子的血液之后,味觉就变得麻木不堪。曾经与一个有着Jenova细胞的男人交战,在得胜后几乎要把那男人吸成干尸,看着大股大股的血液从那人的动脉中喷射出来,Vincent终于自心底产生一种不见底的恐惧感——

即使是这样失去理智的行为,也不能完全克制那种欲望和冲动。自己究竟在当年被Hojo改造成了什么样……

之后他想到了死,但是这个念头一出现立刻被打消,即使这世上的一切都可以被放下,还有两个人绝对不行,Hojo……还有Sephiroth。

“怎么了?”Cloud感觉到Vincent的异样开口问。

“没什么,Cloud,我想我该去睡觉。”Vincent站起来挥挥手,打算下楼去。但是下一刻他感觉到自己那只还保持着人类形态的手被克劳德拉住了。

“Vin……”Cloud低声说着,声音低沉地从他喉咙的深处发出来,让Vincent捉摸不透用意。这个怀抱明显不够分量,但是多少也给了他一点温暖,这点温暖使他并没有急于挣脱。“我很担心你……虽然平时看上去你最不需要我们担心,但有时候我觉得……”

“你今天也想多了,Cloud。”Vincent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松些,但是那种感觉还是荡漾在肋骨之间,侵蚀着他的思想意志。他这时突然产生了一种把牙齿伸到金发青年嘴里去的欲望,这与某些方面的需求无关,他知道自己只是想趁机划破对方口腔中的静脉获取一些新鲜血液。

但底线禁锢着他告诉他不能。

所以他最后还是独自一人下去了。

那天夜里他躺在床上难以入眠,Sephiroth的影像没完没了地凭空出现,他有些好笑,以前好歹也算是Turks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是在这件事上完全没能控制自己的欲望。

然后,刺痛神经的撕裂感再度鲜明地被感受到,Vincent伸手打翻了一旁Cloud为他准备的红酒,但是下一刻他就发现这恰恰是他最需要的东西,于是他忍住让他燥热难忍的疼痛翻身下床,瞳孔前是一片模糊的血红,他只能凭着印象摸索着往吧台的方向去。

房门,楼梯,拐角,回廊。离目的地只有一步之遥。

“文森特?”

他站在原地,明显怔住了。这个时候这个人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无疑是整个计划中最大的变数,因为Vincent已经感觉到身体里住着的那只怪兽最真实的饥渴,那种来自生命深处的混沌现在已经饥不择食。

“怎么下楼都不开灯啊……”Marline清脆稚嫩的声音此时变成一颗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定时炸弹,那种夹杂着恐惧的烦躁令Vincent不堪忍受,

“别开!”他大喝一声。

“啊?”女孩显然被这个平日沉默寡言的男人吓得不轻。

但灯还是亮了。

亮光明显惹怒了身体中那只怪兽,那怪兽咆哮的声音Vincent自己都能听到,但是他极力忍着,就算疼痛快把他整个人掀翻过去。他倒退着坐下,用金属手狠狠掐着自己的手腕以保持清醒,现在他只希望女孩能够赶紧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而逃走,逃得越远约好。

然而她没有——

“Vincent叔叔,您不舒服吗?”Vincent感觉到Marline在靠近,他想开口阻止,但是怪兽不让他说话。

“Vincent……”女孩继续开口,但这次这句话没有说完。Vincent觉得原因大概就是他的身体不受大脑控制地向前扑去——不知谁说过那么一句:孩子血的腥味最具诱惑力……

后来大脑都开始作出相悖与常理的决断,Vincent的金属手卡住Marline的脖子,指尖在对方的肌肤上轻轻一划,殷红的血开始优雅地成股流下。

“Vincent你要干——”小女孩开始惊慌,但是Vincent没给他这个机会,他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轻柔但是这无疑是自欺欺人,脑神经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他吻上女孩的颈,那种久违的鲜血味滋润着他的浑身上下,虽然不及那一次的美味,但是绝对超额地满足了他的欲望。但……

Marline的肌肤已被自己咬破,一种比起刚才更加明艳的血暴露在Vincent的视野中,那颜色令他兴奋,以至于有些忘乎所以……这个人是Marline,他知道,而且这张少年老成的面孔他也没混作其他人,但是骨子里就有那种力量逼着他继续进行下去。

他要更多更多的血,更多。

“Marline……”隔壁屋传来隐约的声响,这种呼唤声越来越清晰,Vincent突然反应回来这个人是Cloud。

理智一瞬间回归躯体。

Vincent放开手中的小女孩,女孩眼眶里有泪水,但是看上去像她努力地控制不流出来。这种勉强倔强的表情令Vincent的悔意愈发强烈,他无意识地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墙壁。然后接下来他看到金发青年目瞪口呆的神情。

“Cloud……这发生了什么?”另一扇门开了,女孩高大健硕的养父碰巧在这里借宿。当黝黑的男人看到无力躺在地上的女儿以及另一边神色完全不似平时的Vincent后立刻明白了什么。

“Vincent……Vincent?Valentine……”他难以置信地向Vincent方向走来,声音中明显带着颤抖。“你……”

下一刻他拽住枪手的衣领,然后几乎把枪手提起来,两张脸的距离不过一寸,Vincent能看到他脸上细致的纹理以及发黑色的油脂。

“你给我解释一下!!”Barret猛然放手,Vincent觉得自后脚跟开始一种眩晕感漫上整个身体。

“对不起。”Vincent想不出除了这句还能说什么,闻声而来的Tifa默默地扶起Marline为她疗伤,治愈魔石温柔的白色光芒使屋里的几个人沉默下来。

“我……”

“你不用说任何一句话。”Barret转过身。阴沉沉地开口,“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从这个地方滚蛋,永远的。”

“喂Barret……”Cloud试图说什么,但是Tifa却示意安静。

“说得对。”

良久Vincent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缓缓向门所在之处移动去。声音喑哑苦涩得吓人。脚步如同灌了铅般沉重。

他那样一声不响地将背影和门外的黑暗逐渐连在一起。


- Episode IV -

目的地很明确。

确切地说,Vincent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只能有一个。Nibelhaim。

夜风很冷,Vincent猛然感受到那种久违的感觉。既像是一种释放的感觉,也如一种隐约的警告。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现在他很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但是突然又觉得全世界哪里都不会存在这样一个地方。

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各种人类用肮脏的目光或直白或含蓄地注视着他,使他无处可走。

Vincent颤抖着伸出双手,夜空为那只正常的和充斥着金属的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幻影,在微弱的月光下极为虚幻。他想笑,但是又找不到笑的理由。

就像这夜晚一样。他想用黑色把自己藏起来,但是又觉得谁都是包容在黑暗之中,这样说起来每个人都是诞生自所谓“罪恶”的深渊。

现在。连“罪恶”都变得没有界限。

大宅寂静得只听得见风声。年久失修的吊灯有时会发出吱呀一声然后再次归于沉寂。Vincent走进大厅。没有人迎接他。也不应该有。

他顺着布满灰尘的墙壁坐下,眼睛有些发热,似乎是有液状物藏在里边,但他不想承认那是眼泪。事实上罪孽感让他很难受,比喻得贴切一点从心脏传来的痛突突达达地侵袭着他,偶尔连续,大多是间歇性地一直在折磨他。

虽然他想为自己辩护比如那个女孩偏偏在他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时候出现,但是这个念头立刻被打消,因为哪怕不算这一次,多少人曾经在他失控之时被迫递上脖子然后供自己满足欲望?

这个罪孽再加上以往的,足够自己死上一千一万次了。

想到这里Vincent缓缓站起来,关节发出抗议的声音,但是那效果正是Vincent所期望的。嗜血的冲动令他难以自拔,所以不久前在路上他第一次尝试品尝自己的血液,看起来效果还不错。那血的味道相比起Sephiroth的多少还欠缺些味道,但是有点血腥玛丽的苦涩,总体尝起来味道还不错,Vincent几乎马上就想到了这样一种方式,或者说过程——自己把自己的血当做一种食物,或者一种解瘾品,慢慢吸食直到把自己的生命耗尽。

这听上去很美妙,而且似乎可行性也很高。

但是出人意料地Vincent觉得“自杀”这一过程需要一个合适的场所。

比如Vincent不想吓到那些误入这里探险的愚者们,那些人总想采用荒诞的办法证明本就不存在的勇气,那么结果往往是可笑至极。再比如那必须是Vincent完全放心存放身体的地方,枪手承认自己多少有点洁癖。

那么答案很明显只能是地下室。那个一切伊始之地。

起初,那间地牢确实只是盛放一些失败实验品的储物间,但是后来由于报废试验品数目的急剧上升那里变成了另外一个实验基地。Vincent还清楚地记得当初失去意识的自己被Hojo抱在怀里往那里去时的情景。

一开始令人窒息的狭小空间使他极度不适应,再加上那种不稳定的力量——一开始Vincent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其实他现在也不清楚——经常带给他遍布全身的疼痛,他在那里曾经想过自杀。

自从他指使Sephiroth冲着他左臂开枪后,左肩以下就再没有了感觉。但是置身在棺材里的几天之后那种感觉又恢复回来,所以Vincent尝试着用尖锐的金属划破右腕,那种泛着腥气的红色液体奔涌而出,随即伤口愈合。这一过程连五分钟都用不了,所以只带给他程度不同的眩晕,除此之外他感觉连细胞都没死掉几个。


刚刚走到地下室,回忆就又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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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过来。”那个男人掀开棺材盖,许久未见的光亮把枪手的眼睛刺得生痛。

枪手冷冷地看向Hojo,血红的眸中不携带任何意味,深沉如潭水但遍布绝望。

“我让你过来!”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有些急躁,他跺着右脚然后低下身子往棺材里看。枪手一跃而起——Vincent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量——拽住Hojo的领带,看来这一招很有效,科学家整个人栽进了棺材,就在Vincent上边,两个人无缝隙地衔接在狭小的空间中,Vincent感觉的对方的鼻子贴在侧脸,那种温热的感觉令他恶心,他挣扎着坐起来,然后死死地摁着Hojo的后脑勺。

这是千载难逢逃离这个囚牢的机会,虽然他知道如今的自己已经无家可归。

但他随后看到站在棺材旁边的那个男孩。

男孩的头发泛着红色,看眉眼应该是北大陆那边的人,他苍白而瘦弱,看上去充满恐惧,但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那奇异的绿眼睛,像极了Sephiroth——或者说比后者更绿。那种颜色是一种诱惑。

Hojo在Vincent发呆的这一瞬间反扑回来,Vincent只得暂时跳出棺材,但是虚弱的身躯没有其他力气让他抵御Hojo,刚才那一下无异耗费光了他积攒了许久的力量。

“Vincent?Valenine……你还真是费尽心思。”Hojo抹着最嘴角磕出的血沫,那色泽令Vincent恶心,“Rod,你过来。”

另一边的男孩应声走上来,然后闭上眼睛痛苦地脱下裤子。

Vincent注意到他的下体在流血,阴毛被刮得干干净净。血滴无遮蔽地滴落在地板上开出诡异的花,那种花色中还含着一种绿,那绿色和男孩的眼睛一样。

Vincent意识到大事不好。莫名地,血液里有一种东西驱使着他向那个男孩扑去。好在这时候身为Turks的理智挽留了他疯狂的念头——他走上去,用披风遮盖上了男孩的下半身,他看到泪水从男孩的脸颊滑下,心里传来隐约的痛意。

然后他慢慢咬住男孩的耳垂,那里的血很香,这在塔克斯的时候他就知道,但是当那种温热的液体终于流到他嘴里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一种异样。

那是他第一次吸吮别人的血液。

那个瞬间他发现,他已经离所谓的人类很远很远了。

……

Hojo注视着拼命吸吮然后又把头转向一边似乎在强忍着得枪手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这个实验现象似乎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他没说什么。而是轻轻地把枪手抱回棺材。对方没有反抗——应该是他没力气反抗。

不过看来他倒是误会那个女人了……Hojo苦笑了一下,他对女人的身体不感兴趣,某一个晚上一个女人肮脏的血曾经弄脏了他的衬衣,然后他一个月都在为那种时有时无的味道而苦恼。可是昨晚他承认他失控了,他憎恨这个空有美貌的女人去侵占那个男人的身体,哪怕只是一次也不行。

他早就知道,他爱Vincent,比这世界上任何人都爱。

但是人类这种名为“爱”的情欲终归还是排在科学成果的快感之后。

于是Hojo在运用自己所爱的男人的身体泄欲或做实验之间犯了难。

最终他选择与那个女人制造出一个新的生命体进行试验,而这个就当做自己实现欲望的对象。

所以当他了解到这男人爱上了那个女人后他感到气愤而震惊。

但是为时已晚,他只能在那个女人身体中植入了过量的Jenova细胞,之后再Vincent身体中植入了相对的排斥因子,那么一旦Sephiroth真的是这两人的孩子,从那以后Vincent只要接触到Jenova细胞就会因为过度排斥效应而死亡。

眼下的结果似乎和预想的不一样。

这个叫做Rod的男孩是最新的Jenova实验品。除了不是诞生自富含Jenova母体之外,哪里都和Sephiroth不相上下。但自己宝贵的儿子Sephiroth只能是一个孤品,所以Rod被早早人为废除了战斗能力。

可是Vincent的反应很奇怪。本应是致命毒药的Jenova之血居然会给他带来神经冲动级别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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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ent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的思维也会如此清楚地传入自己的脑海,看来记忆断片这种介质尚存在许多当代科技没能探究明白的特性。

他来到放着棺材的那个地下室。打算推门进去。但是余光瞟到不远处的实验室门缝里似乎夹着一片不属于这个环境的东西。

那看上去似乎是一角布片,然后质地应该是皮革。

……

有一种预感。Vincent不确定这是不是暗示。至少他不期望那样。

那个人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完全不是什么聪明的举动。

他快步跑上去,输入那串三十年前就存在的密码。

听到确认无误的声音后他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里三十年来都没有改变过。

接着Vincent听到自己倒抽冷气的声音——银发男子平躺在地上,柔顺的发丝上似乎钩挂着一些水珠,面色出奇地苍白然而仍然精致如画,嘴唇发紫色——再然后就是那把寒光凛冽的长刀有气无力地耷拉在一边。男子双目紧闭,眼眶发青。

“Sephiroth……”Vincent把Sephiroth轻抱起来生怕弄疼对方。

但是银发男子没有回应,Vincent大致检查了一下对方的状况,体温明显低于正常,而且脉搏微弱,这种状况明显应该是失血过多引起的,但是周围并没有看到血迹。

Vincent紧紧握住Sephiroth冰冷的手希望自己的体温能够传递过去一点,可是无奈自己的手也是冷的。这突然变成一种异样的悲哀。

Vincent的身形比Sephiroth消瘦不少,但是此刻他发现自己居然能把Sephiroth横抱起来。开始他想把Sephiroth抱到某个房间去凭借自己的力量治疗,但是他又深深忧心着那种逐渐强烈起来的欲望。这东西真的很可怕,至少在这时候带给Vincent极大地恐慌。Vincent只好让Sephiroth住在宅子里。然后自己到外面去。

那种欲望越来越强烈,甚至他自己已经感觉到理智的消失。白天还说得过去,夜晚就像毒瘾一样腐蚀着他的思维。

甚至在他每次返回去为他灌下一些自己都不确定是否有效的药的时候他都能感觉那个声音在村催促着自己赶紧把嘴凑上去。

Sephiroth的呼吸平稳均匀,让他再次想起了多年前那个他真的仔细思考过的问题,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他觉得曾经有过这样疑惑的自己十分可笑。

不知不觉,眼前的银发青年,早已不再是孩子,不,早已不再是自己要当做晚辈去看待的人。

他早已这么强大,这么耀眼,这么执着,这么倔强……

Sephiroth的脸色渐渐好起来,这算是一剂强心剂。

于是,Vincent把头靠在Sephiroth强壮的胸肌上,然后慢慢向上滑,在此过程中他充分地让唇下的神经感受着对方细腻的肌肤,然后再获得满足的同时将牙轻轻地触碰上去。

力道缓缓加重,皮被划开一道小口,鲜血近在眼前,Vincent都能想出那种味道……那种渴望了足足三十年的味道正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诱惑着他。


- Episode V -


Vincent碰到那冰冷的皮肤瞬间如同触电一样移开了嘴唇。

那感觉太熟悉了。他记得很清晰。当那个戴着眼镜的博士的嘴唇贴在自己脖颈时的瞬间自己也有着相同感受的记忆。

他还依稀记得某一夜。

那似乎是自己清醒地存活在棺材之外的最后几天中的某一天。Hojo一反常态地暴跳如雷。自诩拥有人类史上最伟大大脑的男人在那个夜晚失去了所有的矜持,他跪着哀求已经奄奄一息的女人将肾脏贡献出来以挽救那个他想要培养成英雄的孩子。

Vincent猜得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在各种强烈药物的刺激之下身为男性最脆弱的肾脏当然会第一个崩溃——即使是J计划最完美的产物,Sephiroth也不过是一个孩子。

然后Lucrecia痛哭的声音快要将他的耳膜划破。那种哀恸直接击碎他的耳膜,他惊讶地发现他已经听不到任何东西,但是直觉告诉他那个他心爱许久并且被自己所害的女人很快就要被眼前疯狂的博士夺去性命。

于是他再一次企图使用那种他自己都不确定存不存在的力量摆脱束缚——实际上这一次他成功了,链条显然远远束缚不住这种狂野的力量,他挣开锁链,虽然没有听到链条掉地的声音但是他肯定自己的前路畅通无阻——

然后他冲入那个弥漫着福尔马林气息的实验室中企图用那把断掉自己手臂的枪解决掉疯狂的科学家。

可是他错了。

他看到的是一双不属于人类的手。

……

后来的情景他记得不太清楚,但是Lucrecia确实是被自己救出来了,可把她放在身边的同时自己也因为承受不住的巨大痛楚而立刻失去了理智。

后来回过神来——或者说追赶上来Hojo做了什么也完全没有印象,总之再一次拥有意识就是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紫外线的刺眼光芒让他的虹膜几乎失去色泽——很可惜没有。

因为他看到自己的肾被Hojo拿在手里的样子,那是个泛着红色的肉球,上边还连着生扯下来的组织纤维,耷拉在一旁湿淋淋。Vincent第一次开始害怕那种随时回来的死亡,但是他别无选择,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仅剩的意识还是被没有传到神经中枢的剧痛逼出来的。

“那时你会对Rod的血有冲动,我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了。”Hojo的面容略有些憔悴,Vincent居然从这个疯子的眼里看出一丝慈爱。“此之蜜糖,彼之砒霜。”

Vincent完全没有听懂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时候他已经不会思考。

他脑海中闪过的唯一一个问题是Lucrecia究竟怎么样了。

他勉强抬起头,或者说让焦距对准光源,他想和Hojo对话,但是明显他没有力量驱动嘴唇——Hojo突然缓缓弯下了腰,这个残忍,狂妄,诡异,不可一世的科学家露出了这一生唯一一个伤感又温柔的表情,用自己的脸慢慢地贴合到了Vincent的脸上,肌肤相触的瞬间Vincent只觉得胃里阵阵反酸,然而悲哀的是他依然毫无还手之力——

“我还是把这份美丽留给了你,Sephiroth……”

这是Hojo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是……?”

Vincent还没来得收回记忆,身边的银发男人居然抢先翻过身来,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严严实实压在对方的侧身下。

“你是……!”

Vincent趁对方分神的瞬间翻转身体离开对方的控制,他感受到Sephiroth今天的状态并不好,因为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的Sephiroth,近身肉搏的话自己恐怕连一分钟都无法招架。

不过说实话,Vincent觉得两人就这样见面着实尴尬,积攒了数年成百上千的话一起堆积在喉咙中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起身,打算就此离开,就像他一向的惯性动作那样。


“你站住。”Sephiroth的声音响起。

于是Vincent在原地站住,Sephiroth的长刀并不在手边,他现在应该没有东西可以杀了他。

但是显然他错了。这个不论做1ST还是做魔鬼都是佼佼者的男人的确拥有绝佳的应变能力——方才还别在腰间的Cerberus此时却出现在对方手里。

Sephiroth驾驭着手中的三头犬的眼睛直视Vincent,这把枪用在对方手里一样泛着冷酷的金属光泽,Vincent不禁讶然,这把枪从未被想过有一天会指向自己。

“把枪还给我。”Vincent不喜欢这样的对话,即使说实话在那之后的三十年自己没有一天不在思念眼前这个人,也许是这个人,也许是他的血。

Sephiroth眯起眼,绿色的猫瞳之中闪耀出一丝道不清的东西。

接着他没留给Vincent喘息的机会,以Cerberus为武器向眼前的人横扫过来。

枪腔中的硝烟味在Vincent躲过第一次攻击后的好久才被闻到,Sephiroth不断地发动毫不懈怠的攻击,光是弧线所携带的惯性就足以削断一个人的首级。

但是Vincent就那样躲着,或许正是这种冷静最终触怒了Sephiroth。

他疾步后退取下了曾经Hojo放在卧室里当做摆设的日本武士刀。

这把只有打刀长度的武士刀操作起来显然不及正宗, 但拿起刀剑的Sephiroth的力量仍然在瞬间就强大了无数倍,被抛弃的Cerberus回到了Vincent手中,这算得上是开战宣言,因为眼前的银发男人已经摆好了阵势。

紧接着是一阵没有火花的交战,Vincent不确定自己是否闪过了所有的攻击,或者说这种攻击至少没有落到他的身上让他受到什么实体的伤害。

Sephiroth的状态确实不好。完全没有用枪的他居然可以和他不相上下。这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这一秒的迟疑给了Sephiroth一个绝好的进攻机会。这个事件的突发也完全否定了Vincent刚才的猜想。

那把看上去完全没有威力的剑直接穿过了Vincent的肩胛骨,那里有一条很深的动脉,那条动脉被割开是什么感觉Vincent很明白,初入Turks时将这种疼痛评定为了Level 10。

Cerberus落在地上的声音触目惊心,他听得很清楚。

但他同时发现,如今的自己,并不至于像多年前那样无奈。

或许是因为现在的他跟从前不一样了。

虽然如今被迫离开,但自漫长的沉睡醒来后和那些心无旁骛拯救星球的伙伴们一起度过的时光并不是虚假的。或许就是那个残酷的过程告诉他,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总有一些事情他能做到。总有。

这个念头就像利刃一样彻底将他所有的神经全部斩断。他迅速用左手捡起Cerberus,对着眼前差点毁掉世界的人放出了第一枪。

显然没有打准。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要和对方决一死战的念头。

他承认他比任何人都要重视被叫做公义的那一种东西。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救过自己的命,亦是曾经心爱的女人的儿子。

虽然自己早已没有那种本应该存在的父性。

他知道他们是平等的存在。他终于回到了起点,终于和眼前的银发男人站上了同样的山巅。

或许生命之流安排Sephiroth出现在这个地方,就是为了让他们会面。

他们总有一天会一起回归到一个未知的地方,宇宙间苍茫神秘的角落。

但说到所谓的回归,他知道他需要带着眼前的人一起。

救赎眼前的人大概才是他的义务。


Vincent精准无误地遍布在Sephiroth四周的子弹确实束缚住了对方的行动。左手执枪虽然没有右手那样习惯,但手中所持之物毕竟是Cerberus,已经如同他真正的左手的Cerberus。


在勉强躲过Vincent一轮凌厉的攻击后,Sephiroth终于支撑不住地单腿跪地,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淌下来,微微颤抖的身体显示着那个主人发自肺腑的苍白无力。

Vincent心下一惊,他早该想到的。

当年Lucrecia在生下Sephiroth就是这种情况,被细胞折磨的身体给宿主带去一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极度痛苦。身为纯粹的Jenova之子时虽然不会有这个隐患,但已经强制回归过生命之流一次的Sephiroth如今重新以生命之流为媒介重塑的肉体凡胎回归,恐怕情况不会比当年的Lucrecia好到哪里去。

Vincent转身回去试图检查对方的情况,但是不出意料地被拒绝。而且拒绝的幅度很大,Sephiroth甩手一挥,锋利的剑刃在Vincent脸上留下一道凄美的疤痕,妖冶的血顺着Vincent苍白的脸庞滑下来,在地面上晕染开别样美丽的花。

他不想两个人的任何一方受到伤害。

三十多年的羁绊如果能再今夜得到解决。了却那些过去希望但是没能实现的愿望。那么即使关于那个疯子的事情再不去想其实也未尝不可。

对方仍然不肯配合。看上去他的样子似乎那种来自特种兵时代的骨子里的尊严还是不允许他放下身份配合。

Vincent只能紧紧抱住他。因为现在最让他战栗的就是对方冰冷得出奇的体温。他不想让S就此死去。如果这种事情发生那么完全是他的错。

“等你稳定了哪怕再打一场也没问题。” Vincent轻轻地说。

等到Sephiroth不再挣扎,Vincent才试探性地放手,然后对上对方的目光。

他正要开口,却出人意料地看到Sephiroth眼中居然浮起了一丝笑意。

“终于不再用说教的做派说话了么,Vincent?Valentine。”

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Sephiroth的一句话勾起了Vincent如滔滔江水般延绵不绝的联想。

对于当年的事情他知道了多少?

自己想要在接下来的时光里慢慢解释给他听的过往,莫非他自己已经全部了然于心了?

看到面前神情复杂的枪手,Sephiroth似乎猜出了对方正在纠结的问题。

“我只是单纯很讨厌看到你端着架子说话的做派。”Sephiroth靠着墙缓缓坐下,毫不客气地从Vincent的腕轮里取出了回复魔石。

“这个东西没用……”Vincent想伸手去抢回来却被Sephiroth灵巧地避过了。

“聊胜于无。”Sephiroth将魔石塞到了自己手腕中。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Vincent无奈地看着对方把自己腕轮里所有的魔石挨个拿出来检查了一遍,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这是我要问的问题。”

“环游世界碰巧到了这一站而已。”Vincent加工了一下自己的真实处境。

Sephiroth挑起银色的眉宇看着眼前莫名幽默起来的枪手,“你一个人?”

“人人都有各自的生活。”Vincent漫不经心地回复着,目光搜索着周围的杯盘狼藉,他已经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经Hojo改造过的这具躯体虽然对疼痛有了最大程度的免疫,但动脉被整条切开的失血速度还是让他的体力迅速流失着。

但也许Vincent的披风颜色与血本就相差不多,Sephiroth似乎并没察觉眼前的枪手同样糟糕的身体状况。

Sephiroth靠在一排书架上慢慢闭上了眼睛,或许是因为Vincent刚才给他的拥抱足够温暖。

然而这只是自我安慰,如今银发战士的状态还是用休克来形容更妥帖。

Vincent暂时放下心,从Sephiroth的腕轮里把回复魔石取出来,刚想对自己施展回复魔法的前一刻又改变了主意,他把魔石塞回Sephiroth手腕中,看着眼前的人的眉眼因为这种微妙的治愈力量而稍微放轻松,他不由觉得一阵宽慰。

眼前的景象已经只剩下虚幻的轮廓,Vincent强忍着晕眩开始寻找能够包扎伤口的东西,他还不能倒下,或者说时至今日就算要死也必须看着Sephiroth开启走上正规的生活才能计划。这种情结很奇怪。因为明明最初还在想怎么结束自己的生命,现在却在想着为了Sephiroth自己要尽可能长久地活下去。

可如果自己的生命只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延续的话。

若有机会让这种无意义变成有意义。何乐而不为。

他一路找到地下室。伤口在此期间尝试着自动愈合。

但是Sephiroth的攻击实在凌厉。即便他感受到身体中的Chaos在竭尽全力地治愈者他的伤口,眼前的景物还是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慢慢消失了。

他很奇怪这种诡异的疼痛是从哪里来的。

后来才得出结论,或许是来自于心脏。


- Episode VI -

滴答。滴答。

水声敲击着陈旧的地板。

Vincent猛地睁开眼,蛛网遍布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Nibelheim的地下室中总是泛着一股陈旧的腐臭,Vincent依稀有印象,他在醒来后也曾调查过这个很久以前就属于神罗的秘密基地。很久很久以前兴建这里的人曾经是当地的种植园主,但是在魔晄炉进驻Nibelheim之后那些草本植物就失去了生命力接连腐烂,无可奈何的种植园主们只得低价卖出自己的地皮从而谋取到一些金子得以生存。

这就是神罗的手段,一如既往地残酷狰狞。

最终还会在被称作“正史”的资料中留下看似辉煌的一笔——他们是救赎者,他们拯救着苍生。但现在看来那确实只是腐朽。是的,腐朽。

Vincent的眼前阵阵发黑,他扶住身旁的那堵墙壁强行逼迫自己站起来,这里的时钟早已停止,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昏迷了多久。他连忙看向肩胛上的伤口,透过模糊的视线依稀判断那里已经愈合了。

很好。毕竟如果自己的身体脆弱不堪是无法去照顾Sephiroth的。


这房子里留着很多历代科学家所撰写的资料。这些手写的东西早就被更先进的媒介所取代,但正因如此这个地方才被完好地保留下来。

地下室最深处的那间屋子正中央的座椅上所堆积的灰尘并不算厚,因此Vincent判断在他和Cloud离开之后这里还有人来过,也许正是Sephiroth本人。

现在他开始好奇Sephiroth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他忽略了这个问题——或者说他脑海中早就构思出了另一种设想,那么这一切都将接轨,他刚才所想的是那个人,那个他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疯狂男人通过某种特殊的手段将Sephiroth带回了这里,进行更加歹毒、不堪设想的实验。不过这个构想也许并不实际,因为在这个他最可能出现的地方,Vincent并没有看到他。

闭上眼睛任凭不堪回首的往事将自己吞噬,Vincent想去寻找一下自己曾经是否遗漏了什么。


“给我个痛快吧,Hojo。”Vincent紧紧闭上眼,他听到那个人靠近的脚步声时就打算这么做,果不其然的剧烈光线映入眼帘,棺材盖被掀起时扑面而来的灰尘几乎呛得他咳嗽起来。

“居然还没死吗。”那个男人的语调中有一丝惊异,不过更多的是那种科学者特有的怪诞和疯狂,大概现在他也算是一个奇迹了吧,经过了那么些可怖的实验之后依然苟延残喘的男人。

“Rod比我想得顽强的多。”Hojo恶狠狠地开口,“他根本不吃那一套,他的血根本也不起作用。明明相似度都已经那么高了……果然必须要我本人才够吗。”

Vincent不想理会这个科学家语无伦次的话语。但是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也是这个科学家从来没有解释过的一件事。

“Sephiroth……还好吗?”


“Vincent?Valentine……”Hojo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 “你为什么从来不考虑自己的处境?开始是一如既往地想着那个女人,那个吝啬自私、顽固偏执、软弱无知的女人……现在是Sephiroth,和你毫无关系的Sephiroth!为什么你非要做一个殉道者,是不是自以为能拯救众生?”


“Vincent?Valentine,陷入脆弱感情的男人是愚蠢的,兴许我比你更蠢,老天……谁让我爱上你这么一个妖精……”说着说着Hojo居然笑起来,他颤抖着站起来再度逼近他眼前美丽的男人,架在鼻梁上的眼睛已经碎得不成形,“你应该庆幸你不是Sephiroth的父亲,否则兴许你们三个谁都活不了,哈,你爱的女人,你重视的人的儿子,大概你会永远记得我吧,凭借他们……让你永远记得我……”

Vincent再度失去了意识,这或许是人为的,但事实确实如此。

他的记忆截止到这里,只能到这儿了。现在那个忘我对自己告白的男人就在面前,依旧说着不明就里的话,他有些战栗,他死都不想再度听到那些让他反胃的话。

“在哪?你问我他们在哪?”Hojo发出一声怪异的笑,他狠狠地将棺材盖子扔到一边,“就算知道了你能干什么,救她?还是救她儿子?你什么都干不了,Vincent?Valentine,你只能睡去或醒来,而且现在你完全属于我,闭上眼睛是我们的天堂,睁开眼睛是另一个天堂,仍然属于我们……不管是梦魇还是空气都已经完完全全让你属于了我,与其反抗还不如让我们都舒服点……我可不想再在你身上留下几道刀口。”

“另一个天堂……”Vincent喃喃自语着,这个词组很熟悉,他听过,并且耳熟能详,但也许是强效药物剥夺了他的意识,现在他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听过。

“天堂永远不可能同时有你和我,Hojo。”他沉静地开口,几乎是使尽全身的力量连贯地说出了这句话。

没错。

Vincent的瞳孔骤然缩紧,紧跟着那些屈辱不堪的回忆一并涌来的,还有一个一度被他遗忘的事实,再也难以站定在原地,他继续摸索着进入那间毁灭了那位英雄的地下室,书页的香气终于取代了那腐臭的气味,就好像救赎的光辉终于驱散了死亡的黑暗。

但他清楚这完全是个谎言。

他拉动那根绳,四周的灯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声,最终有那么几盏灯发出了微弱的光亮,但这已足够。

Vincent瘫坐在那把端正放在桌子后的欧式转椅,那做工精美的椅套就如同三十年前一样。

他伸出那只不属于人类的手,轻轻抚摸着已经堆积了一层厚厚灰尘的书桌,让已经属于时光的记忆将自己整个人掩埋。

他躺倒在桌上,双手不由自己地颤抖。


Sephiroth醒来的时候阳光依然洒满了整个房间,窗帘开着,他所躺的位置恰好能够充分地感受到阳光所带来的温暖却不至于直视阳光而感到刺眼。床头放着一杯已经凉掉的水,但杯子擦得很干净,看得出Vincent准备得的确十分用心。

他一口饮尽了那杯水。清凉的液体滋润着他干涩的喉咙,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如此静谧的生活。但他严重怀疑这只是个表皮。

不,应该说事实就是如此。

显然作为曾经世界上最强的战士他的反射神经要比一般人先进得多,他毫不遗漏地回忆起了前夜与Vincent从对峙到攀谈的每一个画面,甚至对方的枪被自己握在手中那种细节都一清二楚。

他一眼就看到了立在墙角的正宗,那是原原本本正宗,不过他记得他似乎在抵达这里的时候就把它遗落在了某个角落,并不是他轻慢这把陪他荣辱沉浮的武器,而是他实在不愿意让这把刀看到自己最不堪的形容。甚至有可能在他们再次会面之前他就已经变成了死人。

在经历了一切之后,生命之流让他和Vincent最终在这里重逢了。

早在许久之前他就已经不再相信所谓的星命学了。Jenova的存在本就是忤逆这个星球命数的存在。

他拥有过一个人所能拥有的一切,又亲手毁灭了那一切。他的人生大概是没有后悔可言的,毕竟他想做的一切他都已经尝试过,无论结果如何,他自认为是没有回到某一个节点去重新来过的欲望的。

只有一个例外,就是那个叫Vincent的男人。

多年前第一次在这里见到躺在棺材里的Vincent时,他以为这也只不过是数以千计的可怜的神罗试验品中的一个,虽然比起那些经过漫长实验后形容枯槁的实验品,Vincent显得那样美丽,但Sephiroth确定彼时的自己并无他想。

直到Vincent的唇贴上自己的肌肤,他们二人的血脉交融在一起的时候,他隐约觉得,那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彼此共通的东西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

那个优雅、拘谨、不安地隐藏着一切的枪手,在Sephiroth之后悲哀漫长的历程中,是唯一一个平和安静的美梦。他总会莫名其妙梦到那个他们只相处了七日的黑发男人。

梦境是持久而繁复的,终于,在那些纷纷扰扰汹涌着袭来的梦中,Sephiroth将两个看似毫不相关的梦境联系在了一起。他终于清楚地回忆起他年少时曾经见过的那一位被Hojo藏匿在实验室里的男人,也是有着黑色的长发和石榴石一般的红色瞳孔。

想到这里Sephiroth翻身下床,四肢相当灵便,这出乎他意料,但让他分外惊喜,他熟稔地将正宗握在手中,一瞬间他似乎回到了那个他带着荣耀和祝福的日子,他承认那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但那是虚假的。

他一路走向地下室,仿佛他知道要找的人就在那儿一般。

他不止一次来过,但没有一次怀着相同的心情,甚至没有一次是以相同的身份。第一次可能是一个好奇的孩子,第二次可能是一个年轻的战士,第三次是想要获悉真相的被欺骗者,第四次……他已经记不清。

但他无法形容这一次,大概是一个恶魔,那是这世界上人们广泛对他下的定义。

可接着他看到一簇深邃的红摊在地上,那是Vincent的披风。

Sephiroth抬头,就看到褪去了披风的Vincent缓缓从写字台旁站起身。他的面容比前一日看上去更柔和。

可Vincent还未等完全站起来。就瘫软地栽倒了下去。

“你怎么了?”Sephiroth快步走上去,俯下身小心地托起Vincent的腰,银色的发丝垂下环在对方的锁骨处“能试着坐起来么。”

可Vincent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用红眼睛看着他。

“不要只是沉默!”Sephiroth拿起披风盖在了Vincent身上,可他突然发现那斗篷已经被干涸的血浸泡透了。

心中闪过一丝恶寒,他企图将躺在地上的人抱起来,这时他才注意到对方被黑色皮衣包裹着的是如何一副骨瘦嶙峋的身躯。

Sephiroth皱眉,正要进一步询问,却发现那个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可这还不算什么,Vincent突然发力狠狠将自己摁下去,Sephiroth一时脱力松了手,Vincent从他臂弯中滑下去,Sephiroth正要伸手去接,一股浓重的腥香却暂时转移了他的注意——Vincent将Sephiroth狠狠摁倒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后者的嘴唇不偏不倚地贴在了对方的肌肤之上,在那个地方,一些腥红色的液体正乐此不疲地涌出来。

血?

Sephiroth有些怔住,但那液体已经顺着他的嘴唇滑入了他的口腔,甚至有一些已经抵达了他能想象到的最深处。

枪手再次用力,毫无准备的Sephiroth被迫向后仰,那腥香的液体就这样流入了他的喉咙,向他的心脏进发。

他的意识告诉他这很恶心,但是当他的味觉恢复正常的瞬间他突然发现他这辈子都未曾体验过如此香醇的饮品,那是种刺激着他的味蕾让他无以自拔的浓香,他有些不能自己地吸食着那个伤口所流淌出来的更多液体,他无所谓那液体的主人究竟有何用意。

过了好久好久。

他终于感觉到了满足,Sephiroth满意地抬起头,他对对方报以微笑,那是一种国王用餐完毕后对厨师的赞赏。

但他也就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些什么——Vincent毫无反坑力地倒在自己肩上。

他惊讶地感受着身体上流动着的温热暖流,就如同那生生不息的Life Stream一样温暖的触感,如果不是眼前男人在真实的重量,他还真以为自己回归了生命之流。


“你刚做了什么?”Sephiroth略带紧张地侧过身把男人拥在怀里,此时此刻他居然诞生了一丝歉疚。

Vincent的手无力地放开,整个躯体随之跌下去,腥黑泛紫的液体沿着嘴角滑下来。

“Vincent,说话!”曾经的一级战士喊出了声。


“对不起……Sephiroth……” 枪手干裂的嘴唇缓缓动起来,继而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绿色的瞳孔猛然变大,战士感觉自己浑身的神经都在瞬间绷紧。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句不明所以的道歉会给他以这么强烈的冲击。

“曾经Hojo说……‘把这份美丽就留给Sephiroth’了……Rod,Rod已经死了……所以……我……”边断断续续地说着,枪手缓缓地闭上可眼,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安详,那是一种完成了夙愿后归于平静的安宁,突然之间,自以为已经从生命之流那里得到了全部答案的Sephiroth搞不懂其中的含义了。

但他突然觉得一种不能自己的悲伤。

他不知道原因,但他知道他现在希望这个男人活下去。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但星球似乎不愿意再给他这个机会了。

他能感觉到Vincent在离开他,似乎不需要再过多久,怀中这个男人美丽却无时不刻充满忧伤的面容就会化为晶莹剔透的水滴。

他不知道Vincent的血带给了他什么,但身体上已经司空见惯而麻木的痛觉如今已经荡然无存了,一直以来困扰着他的烦躁感和燥热也缓缓褪去。就好像置身于炼狱之中数时之后,天堂的大门终于为他敞开。

可是如果Vincent不在,如何可以称之为天堂呢?

Sephiroth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 尾声 -

“天堂永远不可能同时有你和我,Hojo。”

科学家被这句话震撼得未能再吐出下文。

但是最终他还是开口了。

“虽然Sephiroth完美地继承了Jenova的一切特性,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物……那个孩子,Rod,他的存在就是Sephiroth的器官贮存库,如果某一天劣化开始,只要Rod在,Sephiroth就不会死去……Vincent,然而移植了Rod器官的Sephiroth排异反应很严重,这个时候居然是你……你血液里的因子抑制了Rod的,我最初设计的反物质居然成功融合了,这真是伟大的一步……所以我把Rod杀掉了,他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我有你们两个就够了……只有你们两个完美的怪物才能制造出这样完美的巧合吧。”那男人的声音极度阴郁,“你和我儿子Sephiroth……两个完美的怪物。”

“兴许以后你们会互相吸引?超越感情,从肉身上来讲的那种?这种联系在血液上的羁绊迟早会耗干你们两个吧……毕竟控制住这样强烈的欲望不是在人类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啊……”

“我还是把这份美丽留给了你,Sephiroth…”

Vincent突然理解了Hojo这句话的意义。

他想起自己遍布伤痕的身体,已经不属于人类的手和双脚。

这样的自己居然被宝条形容为“美丽”。

这可真是巨大的讽刺。

然而。

他脑中闪过Sephiroth安详的睡容。

然而如果这具躯体,这具躯体中如同生命之流一般流动的血液,能够救赎Sephiroth的话。

他承认,这的确是美丽的……


最后那个科学家将棺材盖狠狠砸落在自己的上方,接着的那句话传来时他的意识已经有一些不清醒,但他依然记住了。

“你就呆在这棺材里幻想你们的天堂吧。”

他也确实在之后的岁月里一直静静地躺在那棺材之中,Hojo的话意思很明白,他和Sephiroth两个人间人为建立起来的血的羁绊会在他们遇见彼此的瞬间爆发。

他曾经侥幸地想,如果自己一直蜷缩在这个终日昏黑的空间中如同死亡,那么对方会不会能避开这个人生中最大的不安定因素,获得一种如同正常人一般的生活。

但显然命运没有这么安排,不知多少年后,第一次打开自己棺材的人居然偏偏就是那个他一直惦念却也一直祈祷不要再见面的男人。

岁月让他健壮而美丽,但是Vincent却已经没有力气提醒他离开。

可他还是被对方的血所诱惑,犯下了不可弥补的错误。

这么看来,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应该死亡,而Sephiroth用他的血救了他,从这一点看,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注定自己会那个剥夺对方生命的人——他明明更希望是Sephiroth成为那个来剥夺他生命的人。


Vincent?Valentine终其一生都不明白为什么惯性动作和潜意识给他的选择都是要他牺牲。

不管他是否亏欠,不管他曾经犯下的所谓“过错”究竟是主观意识还是迫不得已。


可如今劣化开始了,Sephiroth的生命已经被时光打磨得所剩无几。

虽然按照Hojo的理论,他和Rod缺一不可,可那个Rod,恐怕早已在时光滚滚的浪潮中被吞噬殆尽。

他此时非赌一把不可。

只有这样做他才可能创造另一个天堂,一个能让Sephiroth生存的地方。


※※※

散发着盈盈魔晄绿色的海浪卷起Costa Del Sol特有的细沙拍打在岸上,微风吹拂着叶子树绿得葱郁的枝叶。

阳光海岸地区此前已经连续三天起雾了,今日晨光终于冲破束缚顽强地照射到大地上,仿佛禁锢灵魂的黑暗也一并走到了尽头。

Vincent裹着厚厚的羊毛毯坐在沙滩椅上,眯起眼睛看着Sephiroth从刚刚摆起摊点的小贩那里买来了椰子。

距离他们在Nibelheim神罗公馆的重逢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他还是不能相信他们两人能像现在这样毫发无伤地藏在Costa Del Sol上演一出活色生香的岁月静好。

“你说的Rod……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耳熟。”那时Sephiroth对刚刚醒来还明显无法判断自己是死是活的Vincent解释道,“他并没有死,他被Hojo送到神罗孤儿院,然后成了Turks。”

Vincent没有说话。

“Rod既然能救我,就一定也能救你。虽然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要求他献血这种事情确实不人道,但是我一提到Vincent?Valentine这个名字,他突然就有了一种光荣的使命感。”

Vincent想起当年Veld等人四处信口开河给他制造的许多诸如“Turks枪王”之类的并不贴合实际的都市传说,在心中为可怜的贡献了不知道多少毫升红细胞的Rod默哀。

“Seph……”Vincent接过Sephiroth递来的椰子和吸管,狠狠吸了一口椰汁后下定决心开口道,“我们需要谈谈。”

“顽固不化。”Sephiroth无可奈何地摇着头,“Vin,多余的事情就不要说了。你也看到了,现在我们在天堂生活,这就够了”

他们现在在天堂,的确如此。

Costa Del Sol过去是神罗专门为员工开辟建设的度假胜地,虽然后来也对普通民众开放,但大多数能在这里消遣的人都是和神罗有关系的人。

陨石灾难过后,神罗几乎灭亡。这片曾经因为高贵而落寞的沙滩突然变得人满为患,或许星球上的所有人都在自愈伤痛和完成重新建设的空隙中抽时间到这里体验以往只有特殊人群才能体验的阳光和绿树。

Sephiroth认为人群是最好的隐蔽,他们来到了没有人记得或认识他们的地方,一个大隐隐于市的天堂。

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首先忘记自己是谁,忘记曾经发生了什么。

他们早已脱离了曾经的世界,或者说,他们早已被那个曾经的世界抛弃了。

现在这个世界,即使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即使有熟悉的生命之流流动,即使有他们各自曾认识过的人流散在天涯海角。

那都与他们无关。

他们有且仅有彼此。

这就是他们的天堂。


- THE END -